圣诞伶声（完） (第1/1页)

    早晨，他睁眼之後所见的便是Ai兰佐迎着晨光更衣。yAn光自窗外洒落，打在他淡金sE的发上，白皙的肌肤在日光照S下似是隐约散着光芒，日光在他周身晕开，让他产生一种看见天使的错觉。

    「啊！你起来了。」Ai兰佐回过头，「快起床，今天是圣诞节。」

    他隐约想起昨夜的事情，他後来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依稀记得Ai兰佐是拥着他入眠的……想起自己丢人的模样，即便能把原因推诿给喝醉酒，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麽面对Ai兰佐。

    於是他翻过身去，嘟哝几声：「圣诞节又如何？」

    「你得去歌剧院，晚上有表演的。」

    「反正是唱圣歌，谁来唱都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觉得荒谬吗？他们要一个违反上帝造人旨意的阉人去歌颂造物主。我不想为他们唱歌。」

    「那你就当作是为我唱歌吧。」Ai兰佐坐回床边，「我喜欢听你唱歌。」

    「你要是想听，我现在就能唱给你听，用不着上歌剧院去。」

    「要是你不去，我就只好自己去歌剧院了。」他叹了一口气，起身，「今天应该会来很多贵族吧？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来，本来是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语句未完，他被那人拦腰抱回床上。

    「那你也不要去。」戈里亚诺翻身压在他身上，「歌剧院不差你一个。」

    Ai兰佐一楞，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如孩子闹别扭的神情，他不禁回想起许多年前，那个Ai对着他撒娇的八岁幼童。思及此，他的嘴角g起一抹笑。

    「笑什麽？」他皱着眉问他。

    「没什麽。」Ai兰佐摇了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我还是得去歌剧院，不然房租怎麽办呀？」

    戈里亚诺在刹那动摇。

    「怎麽样？你去不去？」

    戈里亚诺最终还是被Ai兰佐说服，乖乖地到了歌剧院。

    法提内利心中固然高兴，另一方面却也忐忑不安，今日歌剧院可说是宾客云集，当中不乏是主教、王公贵族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是出错了该怎麽办？

    正式开演前，法堤内利坐在台下，忍不住对Ai兰佐说道：「Ai兰佐，戈里亚诺没问题吗？这首可是新曲，他也没有练习过多少次。」

    「法堤内利先生，你别担心。」他安抚着，「我在家中听他练习过几次，没问题的。」

    「真是如此吗？」法堤内利蹙着眉头，喃喃自语「这可是名曲《弥赛亚》啊！希望他可别Ga0砸了才好。」

    忧虑之际，管弦乐声响起，为表演拉开序幕。

    戈里亚诺站在台上，一头黑发紮在脑後，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容，高挺的鼻子、唇形优美的薄唇、深邃迷人的眼睛……造物主像是蒐罗了全宇宙最JiNg美的五官，将它们安在他完美无瑕的脸上，让他成为无法单用「美丽」一词简单阐明的存在。他身穿表演服饰，金sE的布料上刺绣繁复的图样，袖子和领口缝上蕾丝缀饰，剪裁得宜的衣装使他的身形更为修长优雅，如一尊雕工JiNg致细腻的塑像。

    他的目光流转，最後人群中找到他，他启唇歌唱，天籁自他的唇中倾泻。

    「你们的上帝说，你们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要对耶路撒冷说安慰的话，又向他宣告，他征战的日子已满了，他的罪孽赦免了……」

    高音轻柔温厚如冬夜热茶，安抚所有惊惶的灵魂，一切罪孽似乎都能在他的声嗓中获得救赎；低音雄浑庄严如晨钟，成为迷惘羔羊的想望，种种疑惑都能在他的歌声中获得解答与宽慰。

    宣叙调的平稳流畅、咏叹调的抒情多变、高低音之间的巧妙转变……他以乐音诉说耶稣的一生，降生、Si去、而後复活，歌声优美，在场的人似乎都不会说话了，亦羞於开口发声。戈里亚诺的口舌替丧失语汇的人们发音，唱出称颂与悲喜；他的声带为羞怯的众人震动，道出信徒的虔诚与信仰。

    纵使有合唱，其他人的嗓音也是夜空中的云雾，在朦胧之间更显出星星的灿烂美丽。戈里亚诺的声音是星光、是流水，指引与滋润人们迷失且乾涸的心灵。他有副受上帝亲吻的嗓子，他是上帝赐予世间最美好的恩典。

    「曾被杀的羔羊，用自己的血买了人来归於上帝，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

    最末的合唱响起，戈里亚诺看见Ai兰佐低垂着头，双手合十似是在祷告，再抬起头来，他那天使般的脸孔淌着泪，一双眼眸如受恩赐般地望着台上的他。戈里亚诺轻轻的落下最後一个音，声音温柔如羽毛。

    「阿们。」

    乐声落地，听众响起如雷的掌声，几乎要将歌剧院的屋顶掀翻。

    戈里亚诺鞠了个躬，踩着傲然优雅的步伐下台，回到後台，Ai兰佐已早了一步在那儿等他，他的脸上还挂着未乾的泪痕，见到戈里亚诺，他胡乱地抹了把脸，把泪水擦掉，匆匆迎了上去。

    「你唱得很好，法堤内利先生很满意，我想听众应该也都很喜欢……」

    「你呢？你怎麽想？」他打断他的话，「我看见你在祷告，你在祈祷甚麽？」

    「我……」他羞红了脸，急急转移话题，「你还是快点把衣服换下来，我们早点走，以免又被法堤内利先生抓着应酬……」

    「戈里亚诺！你在这儿啊！」法堤内利开心地领着一个人到後台来，「你今天唱得很好！有个人特别要我带他来见你，你应该认识他。」

    「当然认识，昨天才见过面呢！」戈里亚诺看向那人，「你说是吧？福斯柯洛伯爵？」

    那长相神似阿佳塔的男人微微欠了欠身，道：「我为我昨夜的举动致歉，你今日的歌唱令我深受感动，不知道能否邀请你共进晚餐？」

    Ai兰佐身子一僵，戈里亚诺瞥了他一眼。

    「昨天我也有错，所以这件事就算了，晚餐的邀约也恕我拒绝。」

    「为什麽？」福斯柯洛伯爵愕然问道，「你昨天明明……」

    「那是昨天的事了。」戈里亚诺摆了摆手，意有所指地说道，「现在我心另有所属。」

    「你……」

    「唱了整场戏，我有些累了，Ai兰佐要送我回去。」他牵起身边的人儿往外头走，「法堤内利，我们先走了。」

    法堤内利和福斯柯洛伯爵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去。

    外头的雪已下了许久，在地面铺上茫茫的白雪，两双足迹在雪地上并列而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在祈祷甚麽？」

    面对他的问句，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仍是坦承：「我只是再向上帝祷告，希望如此美妙的声音能一直在我身侧……是不是有点蠢，还很自私？」

    「确实。」戈里亚诺如此回答，而後轻声呢喃，「不过我也差不了多少。」

    「嗯？你刚刚说甚麽？我没听清楚。」

    「没事。」

    他呵了一口气，水气遇冷结成白雾。

    「Ai兰佐，你为我唱首歌吧！唱那首《圣徒应当欢喜》。」

    「为什麽？」他疑惑，「我唱得没有你好……」

    「我想听，我喜欢你的声音。」

    拗不过戈里亚诺的要求，Ai兰佐轻轻唱起流传已久的圣诞歌曲。

    「圣徒应当欢喜，以心、灵魂与歌声……基督已降生……」

    不多加雕饰的声音透着朴实的温暖，那是如天使般纯粹的嗓音，那是他当年一听闻，便难以从心上移除的动人歌声。此时想来，为了能听到那样的歌声，就算要他坠入地狱，他亦心甘情愿。

    乐音弥散圣诞节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