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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景台上，日暖风和。

    远边层峦叠嶂、氤氲靉靆，这般青山秀水的辽阔美景，让我想起奔赴许董丧礼时所见的无边风月，不禁感慨这一晃眼也是两年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许芢宁说。

    「本来是没有要来的。」这熟稔的对话使我一顿，佯装随意再次开口：「朋友坚持要来，我便来了。」

    「朋友？你这孤僻的X子还会有朋友啊。」

    听出许芢宁字句中的调侃，我不以为然地说：「某工作狂都有闲情逸致画画了，我变得开朗外向也不意外。」

    「我离职了，才有时间画画，为的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

    我一怔，猛地转头看向许芢宁平静优美的侧脸，讶异问：「怎麽会……」

    风一来，许芢宁掩嘴轻咳几声，面上平静，泰然自若地说：「暂时的，总会回去。现在就是离职养病，没什麽事。」

    我霍地站起身，站到许芢宁身前。我的影子遮掩她大半身子，使她的神情幽暗不清。

    许芢宁仍是那样一身清冷，骨子里傲得很，我明白她不想说的事就是我质问她也不会说的。

    可我也不是当年那个总被她若无其事的表现耍得团团转的小nV生了。

    「许芢宁，你就是一个不到乌江心不Si的人，你现在不告诉我身T出什麽事才不得不离职，之後我让伯母来问，你还是一样得说的。」

    许芢宁兴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强y，愣了几秒，兀自笑了出来。

    我无奈地看着她彷若掌握一切的从容笑意，轻叹口气道：「我真是多此一举。」

    「是啊。」许芢宁伸出手轻轻拉住我的手，抬起头，无辜清亮的视线自下而上，看得我心头一热，「根本不用请菲姊出来，你便让我招架不住了。」

    我想起方才那个轻柔的吻，忽地感到头晕目眩。我颤颤地拉开她的手，略窘迫地坐回自己的铁椅上，不愿多言。

    这情况就是多说多错，我乾脆闭上嘴不说了。

    「是怎样的朋友？」她问。

    没想到话题会绕回这，我顿了瞬才回：「跟我同一时间转进Ｃ大的人，一个很可Ai的人。」

    许芢宁面露讶异，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可Ai这个词，有点新奇……挺好的，有朋友总不是坏事。」

    凉风习习，吹散了心底积郁已久的忧愁。我曾以为见与不见都是无异的，此刻，我知道我错了。

    只要一天没见她，没有亲眼确认她安好，我仍会在原地徘徊，裹足不前；如今见了，心里大石也跟着放下了。

    许芢宁向後靠着椅背，双手轻轻交叠於大腿上，低道：「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令我有些无所适从，而她闭上眼，轻语：「好几次，我都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知道那时一旦问了，你肯定会答应，然後陷入挣扎吧。」

    我那些小心藏掖着的过往轻易地被g起，坠入无边无际的回忆中，深陷而无法自拔。

    那时的我与此刻的我，经过了两年，真正想要的仍然没有改变——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道歉。」我侧过头，视线落在许芢宁的侧脸，轻问：「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许芢宁睁开眼，看上去沉静淡然，风采依旧，却少了点初遇时的傲气。

    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太一样了。

    「许芢宁，你有没有後悔过？」

    乌云蔽日，是一瞬间的事。

    不知从何飘来积云掩去炙热yAn光，天气忽地舒爽起来。远边天际蔚蓝依旧，云边隐约透露微光。

    许芢宁面sE波澜不惊，微垂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娓娓而道：「去了武汉後，水土不服，身T状况不好，连带着工作表现也不如以往……所以带着分公司上正轨後，我自愿留职停薪，休养一阵子。惟惟上了小学，白天我就闲着，我本来就是闲不下来的人，因缘际会下认识一位老师，这三个多月来跟着他作画，直到现在。」

    「只是因为水土不服？」我盯着她，「胃呢？还有没有胃出血？有没有好好吃饭？」

    许芢宁轻笑，「记得的话就会吃。」

    她这不愠不火的态度简直恼人，瞧我脸sE一沉，她才继续说：「有啦，有吃，别忘了我身边跟着一个AiC心的中医师。」

    我无奈道：「有人看着就好，不然你都不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很难吗？」

    许芢宁笑而不语。

    见她如此，我轻叹口气，直视她的双眼，问了一个，这两年来盘旋在我心头的疑惑。

    「你当时……为什麽走得这麽坚决？难道你没有犹豫过吗？」

    「怎麽会没有犹豫……」许芢宁闭上眼，语气轻缓，「无时无刻都在挣扎着，可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许芢宁的消极让我有些动怒，忍不住激动问：「你至少可以跟我尝试看看远距离恋Ai，你不问怎麽知道我不愿意——」

    「黎辰，很多事情我当下没有办法确定。我那趟去武汉，是为了稳固事业，是要带领公司往前走，同时我也必须安置好惟惟的一切，再加上自己的身T状况……当时的我，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

    许芢宁睁开眼，目光清澈，低语：「我不想要你跟着我辛苦，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不适合谈恋Ai。我知道我的作法很自私，你一定很受伤，但唯有这样，我才能专心地处理好武汉的一切。」

    x口的抑郁随着她的话跟着散了。其实我明白的，许芢宁就是这样理X冷静的人，要她为Ai不顾一切，实在太难了……思及此，我只得苦笑，再也说不出任何怨怼的话。

    「黎辰。」

    我对上她柔软的眼神时，心头一热。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问你，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大你九岁还带着拖油瓶的失业妇nV，满身病痛，画着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那麽，你还是——」

    「黎辰！」

    远方熟悉的叫喊打断许芢宁的话。我猛地回头顺着声源望去，小狐狸气喘吁吁地大步走向我说：「臭家伙你跑去哪了！」

    我站起身挡住她朝我抡起的拳一边笑一边躲，「抱歉抱歉，我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她嗔我一眼，视线转掠过我，似乎好奇许芢宁的身分。

    「你怎麽找到我的？」

    「把每个角落全翻了一遍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我大笑，稍稍挪移脚步挡在她俩中间，也挡住小狐狸无心的视线。我太清楚许芢宁的X子了，总是寡淡冷情，对於太热情的人避而远之；基於私心，我想还是别让小狐狸在许芢宁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转过头，眼前一片明亮。

    风来云散，金亮的光大片倾泻而下，铺天盖地而来。忽地，许芢宁用唇形说了三个字，我只看得懂其中一个字：我。

    「你等我一下。」对小狐狸落下这句话後，我走向许芢宁，站定在她身前微微弯下腰问：「你说什麽？」

    许芢宁抬起头，与我四目相视。澄澈的目光深邃如海，我花了好一番心力才没能耽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说，联络我。」她微微弯起唇角，「你先跟你朋友走吧，别担心我，下次见。」

    我愣了会，点点头，答应她过几天会再联络，便跟小狐狸走了。

    後来，我才知道，她说的其实是，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