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1页)

    高耸的屋顶、明亮的灯光，还有行李箱拉动时的声响让人几乎有一种眩晕感觉，人群如鱼群窜梭而过，可明明每个人都有种行色匆匆的感觉，却又让人觉得时间好像渐渐慢下来了……大屏幕上滚动着航班信息，各种数字和字母混合在一起，紊乱却又清晰。

    苑浅坐在候机大厅的长椅上，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好像最后只剩他留在原地。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如无意外，且一切顺利的话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个人……但他运气一直不怎么好，以致于他已经放弃“祈求上天保佑”这种事了。

    终于，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掏出一个旧手机，说是旧手机其实也没用过几次，里面几乎是干干净净的，没存几个号码也没有一张照片，当年应该上交的，但还是让他想办法留了下来，也成了为数不多的让他和过去的联系的东西。

    有一下没一下按着解锁键，手机屏幕也一次一次亮了又暗，像是在倒计时。

    周围人声突然一阵嘈杂，苑浅一抬头，一群像是旅行团的人从他面前经过，边走边嬉笑着，甚至里面好像还有相熟的面孔……当然，他知道这是错觉，他只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恍惚中甚至还像是回到了从前。

    然而他可以细细回想那些血腥的过去，却不想过多回忆和这个地方有关的一切。

    他微微皱眉，再低下头，手机屏幕已经变暗，连电量也岌岌可危，走之前他留下了平时用的那个手机，如果现在这个彻底断电，可能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了。

    收起手机，苑浅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是临走前苏宴林塞给他的，上面有间酒店的地址，从机场这里过去的话倒也不算太远，倒是想得周道，知道没给过他加班费怕他没钱没地方住。

    还真当他是来旅游散心的么……

    他站起来把名片揣回口袋里，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朝出口走了过去。

    机场距离城区还有一段不近的路，地铁从机场起始站一直到终点站，苑浅站在车厢一侧的门边，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耳边依旧轰鸣。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之后，地铁站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经过修整和改造，天花板的灯宛如星空，墙上挂着成排的大屏幕，每一块都来回反复播放着同样的广告。

    此时已经是傍晚，苑浅在地铁站换了另一条线，又坐了几站，出站之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了一条很久的街，来到一家以前他常去吃饭的小店。

    晚饭时间还没到，店里零星几个客人，和以前一样，依旧是老板亲自站在收银台前点单收钱，体态稍显臃肿的中年男人原本正扭头和身后小窗子里的人说话，见有人来了下意识笑着打招呼。

    苑浅抬眼扫了一眼墙上的菜单，点了和以前常吃的炒饭。

    “小伙子，你有点儿面熟啊……”老板一边打单一边又不断抬头打量着苑浅，“你是附近警校的学生吧？”

    “警校的学生常来这里吃饭？”苑浅反问了一句。

    “是，不少学生都是我这里的常客，有的毕业之后还来光顾呢……单子请拿好。”

    苑浅伸手接过来，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去了那个以前常坐的位子，坐下之后静静看着门口。

    炒饭很快送了上来，每一粒米都沾了一层淡淡的酱油，颜色油润，香气扑鼻，吃了一口，味道也跟以前一样，只是总让他觉得少了点什么……

    思虑片刻，苑浅放下筷子，终于又掏出手机，熟练地播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只响了几秒就有人接听了。

    但对方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小苑？”

    仍旧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但带着明显的诧异甚至是难以置信，苑浅无声一笑，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静。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没继续说话。

    “真的是你……苑浅？”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苑浅笑着说，停顿一瞬后，“老师。”

    接着电话里便是一阵死寂，但是苑浅并不急着，时间还早。

    “你在哪里？”对方突然问，然后还不等苑浅回答又问：“你回来了？”

    苑浅并不隐瞒，“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

    然而话还没说话，苑浅的手机没电了。

    通话突然中断，但他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儿想笑，放下手机，他重新拿起筷子这才专心地吃了起来。

    苑浅找到了苏宴林给他的名片上的那间酒店，来到前台还未开口，值班的经理立马上前问他是否是“苑浅先生”。

    得到肯定之后，马上为他安排了房间，表示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我需要一根充电线。”苑浅微笑着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眼。

    很快，拿着房卡和充电线的苑浅进了房间，先是不紧不慢地洗漱了一下，换上了酒店的浴袍，喝了一口赠送的酒，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才来到床边坐下，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插上电。

    不到一分钟，手机就响了。

    他依靠在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才接。

    “你在哪儿？”对方毫不掩饰，急于知道他的下落。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在几天之内找到我？”苑浅笑着问。

    “小苑，”对面男人轻叹一声，“如果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勉强你，可你既然回来了，肯定有你的目的……”

    “你没想到我还能回来吧？”苑浅笑着问。

    电话里没了声音。

    他突然又问：“你还在当老师吗？应该升职了吧，不然……”

    “小苑，你不用躲着我……”男人打断他。

    “因为你能找到我？”苑浅也打断他，“的确，利用职务之便的话，你的确很快就能找到我。”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男人突然温声细语，“我只是想见你……你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见我的？”

    说到一半电话里突然隐约有另一个说话声音，苑浅笑了笑，“师母叫了你吧？这个时间应该是你喝茶的时候，不打搅你们了。”说完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他知道男人不会再打来了，今天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而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