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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陪葬品 (第2/2页)
选了部分实情,说储谦衡前段时间做了腺体手术,还在术后恢复期,略去了原因和那煎熬的六个小时、生死未卜的三天,还有一张接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他是……摘掉了吗还是只是……”祝锦枫诧异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从他们回避的眼神里猜出了隐藏台词。“我才知道他给我打过电话……是……就是这天吗……”他打开拦截信息,一长串红色的记录像心头血滴落,“我是不是……应该去看下他……” “小枫,你要想清楚。”叶锦岩坐到他身边,“如果你决定了不会再和他复合,就别去看他,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啊,只是一时心软的话,还是不要见面了,只会对你们都造成伤害。”徐瑛附和道,揉了揉祝锦枫的脑袋,“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也在慢慢找回自己的生活了。” 祝锦枫都明白。他收起手机,低头沉默了许久,未来规划中刻意忽略的伴侣的位置亮起微光,提醒他需要及时填充。宝宝突然闹起来,施展了一番拳脚,眼泪趁机失控,特别提示音又意外响起。 储谦衡:“生日快乐。” 翻找表情包的动作停滞,储谦衡怔怔盯着发送成功的祝福,大脑一片空白。 他已经习惯了面对一组又一组血红的感叹号与提示文字,将祝锦枫的窗口当作树洞,毫无保留地倾倒心事,不用再怕被拒绝、被欺骗、被嘲弄。突如其来的转变像新一轮噩梦的开端,要他重蹈覆辙,再被心甘情愿杀死一次。 他慌张想要撤回,想祝锦枫一定不会看到,想装作无事发生,却有新消息弹出,好久没见的小白狗歪着脑袋对他说谢谢。 储婷叉了一块苹果要给他吃,没被理睬便不停地戳他脸,固执地重复这一举动。一块又一块苹果掉到屏幕上又滑落,儿童水果叉并不尖锐,但扎着也痛,储谦衡艰难地回过神,跪下来枕在母亲膝头。手术刀口偶尔会发痒,他仍戴着颈环以防无意识中抓烂,手表发出心率警报,储婷跟着尖叫。顾锋赶来扶起储谦衡,看见他苍白的脸被泪水浸湿,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我想见他……就问一句话……就好……” 第六次应邀走进这栋别墅,公寓厨房条件有限,祝锦枫只做了最基础的纸杯蛋糕。储婷还记得他,咿咿呀呀地挥舞双臂打招呼,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要他坐下来陪自己玩。 “小衡今天在医院复查,在回来的路上了。”顾锋用蛋糕哄储婷松手,让祝锦枫直接去储谦衡的卧室休息,“手术前他在保险柜里放了点东西,没告诉我密码。你要是知道,我觉得可以先打开看看。” 宽大的厚卫衣遮盖了身材,他看着Omega缓慢爬楼梯的背影,重重叹气。定好见面时间后叶锦岩才告诉他隐瞒已久的重要事实,他有些后悔答应了储谦衡的乞求,又没法反悔,只能安排了家庭医生在楼下等待,以应对突发状况。 储谦衡的卧室依旧单调,床头放着药箱和电子时钟,角落摆着未完工的乐高树屋,树枝光秃秃的,小人还躺在塑封袋里。祝锦枫坐到床边,俯下身闻了闻被子,没有感受到Alpha的气味。储谦衡也不再是Alpha了。他想起顾锋的话,打开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坐到地上,先试了自己的生日,没有成功,再输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行。最后是十七岁的初见日。 祝锦枫从未指望储谦衡能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锁舌弹开发出很响的提示音,像在强调顾谦衡百分之九十九的虚情假意之外仍有百分之一的真心,将他带回梨花盛开的那年春日,戴红袖章的少年也许的确在某一瞬间心动过。 保险柜里有一对陶瓷杯挡在最前面,杯身坑坑洼洼,枫叶一片绿色一片火红,画得不算好看。玻璃瓶里关着一只变形的红色千纸鹤,像是拆开过又学不会折回原样。塑封袋里的素描画像保存得很好,祝锦枫都快忘了曾经送过这样的礼物。作废的结婚证套着保护壳,散发残留的涂改液的气味,祝锦枫碰了碰假合照里十多岁的顾谦衡,想那时候的他真的很会骗人,不管重来多少次他可能都要义无反顾地上当。 这些东西堆在脚边,它们不会开口替储谦衡辩白,像预先挑选好的陪葬品,时刻准备着将短暂一生的繁芜心事悄悄带走,没有下辈子。 祝锦枫把手伸进黑漆漆的柜子里继续寻找,摸到一个方形的丝绒盒子。他想起那场暴雨里的花束和蛋糕,那件湿透的校服,想上一次拥抱时转瞬即逝的烙印,他们的故事原本能在那一晚整改闭合,却继续错过。 他没有拿出来,至少不应该由他擅自打开。指尖又碰到一个信封,没有封口,摸索过程中他不小心带出了里面的纸张,简单的白色A4纸折了三折,墨水透到背面,没有称呼、没有前因后果的三个字概述了储谦衡的二十多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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