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价悬赏 (第3/3页)

我看这两年的账目，那些钱，我不愿要，可他非要给我……”

    苏孟辞懂得，明思终给的并不只是钱，更是谆谆教诲和沉沉厚望。

    人人都知道他在痴心妄想，唯有他不知道，而他对夜南风的那番语重心长，其实更如剖心，剖夜南风的心，让夜南风重坠深渊地狱，却只觉无力凄凉，同时难以克制地愤恨自己的无能。

    这并不是能不能的事，正如一人陷在过去，看不清天已大变，仍要满腹忠心请你复辟前朝，你却无论如何，不能骂他愚忠。

    可这事，就如破镜难圆一般，几乎，或者说完全就是，绝无可能的。

    好在夜南风很清醒，倒不会扭头来找师兄师父，妄想师门替他撑腰。

    世上从来无人能替他撑腰。

    因为除了他，世人对这变化，都十分满意。谁教人人都对崔门暗器又爱又恨呢？

    如今全数毁了，你用不了我得不到，反倒公平了，江湖嘛，就应该论武功，而不是拼财力。

    崔家壮大那些年，有人仗着财大气粗，就能阴险害死苦练武功的高手，甚至让对方无力还手，实在惹得江湖怨气滔天。

    至于各大杀手门派，仗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气势，也对崔氏灭门惨案拍手叫好，只是从来无人承认谁是幕后主使，尽管世人都认定是水茫茫下的手，甚至苏孟辞，也就是夜云轻，早就在十几年前为他血洗水茫茫，确实给他报过仇了。

    所以，实在不必再念往事。

    若是苏孟辞去见明思终，一定和从前一样毫不留情冷嘲热讽，但那老头子学精了，来了十二楼的地界，却只悄悄和小公子一人见面，省得被怼得毫无还嘴之力。

    夜南风是很乖的，连明思终的话也听，可这种事，他从不帮明思终瞒着自己，似乎听话也是有主次先后的，而夜南风最听他的话，毕竟他师父也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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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南风站在桌前，捧着食盒，心无杂念地眨眨眼，即便被人拒绝了，即便没有什么事可做，他也一脸满足地待着。

    苏孟辞将食盒盖上，随口多问一句：“这点小事，你就去了几个时辰？”

    “不是！”夜南风着急地辩驳，又自知鲁莽地沉下气，压低声，对师兄慢慢说，“我还在镇上看了看宅子，我想要不要买个宅院，这样能够外宿，方便许多……”

    苏孟辞记得崔家灭门之后，夜南风将父母所留家财尽数交给了他师父夜斐，但他师父不愿全收，让他留了十之一二。

    具体数额有多少，苏孟辞并不知晓，但粗略一算，也明白他师弟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钱是人家的，自然由他挥霍。

    “师门住不惯，自己搬出去也无妨，但不要耽误楼中正事。”

    “师兄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一道……”夜南风起初满目期盼，渐渐却放轻声音，含含糊糊，好像后悔开口。

    他一手按着桌沿，一手负在身后，听见天际苍鹰鸣叫，便举目望了一眼，同时不甚在意地回了句：“我没有住过好宅子，并不挑剔，这里很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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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收鹰。”他看了夜南风一眼，抬抬下巴朝门外一指。

    夜南风抿一抿唇，“嗯”了一声，便立即踏出门去，在高处石边站立抬手，迎着烈烈山风，墨发翻飞，衣裾卷荡，吹了声哨，然后一只苍鹰扑扇着翅膀，轻车熟路落在他护腕之上。

    他从苍鹰爪上取下密信，与其说是密信，更该说是招募令。

    杀手界有两大榜单，一是杀生榜，即是各大杀手的业绩榜，武功强、杀人多、酬金高的杀手，自然榜上有名；二是求活榜，是杀手接生意的榜单，既指榜上之人请求活路，又指看榜之人谋求活计，一语双关十分合适。

    而既然有杀手看榜找活儿，自然也有主顾找杀手送活儿。

    每每有大桩生意、难办的买卖，主顾将消息放在求活榜之前，都会先一步知会各大杀手组织，求个干脆利落，以期速战速决。

    这其中会被单独知会的组织，无非是这些:江湖前三的十二楼、一线天、水茫茫，以及紧随其后，精明圆滑的日月无光，还有其余颇有能耐的中小组织——一人不杀、送归堂、百骨盟、了却天下事等。

    总之只有那十余个，能排得上号的组织有这样的待遇，而江湖中大大小小，能收钱杀人的盟盟派派，实在是数不清。

    夜南风看了一眼密信，便将眉皱起，而苏孟辞已走上前去。

    “许久不见苍鹰传信，都闲得发霉了，信上有什么人值得一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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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南风望他一眼，却将密信揉了揉攥到身后，一脸笃定地说：“密信一定写错了。”

    “胡说什么？”他嗤笑一声，伸出手去。

    夜南风后退半步，却没有对他摇头，只难得满眼倔强。

    “写错了！写错了的。”

    他毫无耐心，将要动怒了，“夜南风！”

    夜南风深望他两眼，只得将密信递给他，却小声嘀咕：“师兄不用看的……”

    他迅速将信接过，因师弟方才的胡闹十分不满，于是侧过身去，避开夜南风的目光，在明媚天光下展信一看，瞧见了上首一个醒目的名字。

    他只诧异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竟然一笑。

    有人以黄金百万，悬赏他——夜云轻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