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个疯癫的人 (第1/2页)

    苏孟辞扑到那人怀里，轻易就搂住了这劲瘦紧实的腰肢。

    他听见头顶有箭矢飞过的声音，他还听见一阵清晰的吞咽声，两人倒地的同时，他已从这人肩头窥望出去，认准方向丢出一枚小镖。

    方才他站着的地方，只剩一支斜插入地的白羽箭。

    他扑抱着这人倒入柔密青草间，雾气像云被一样遮盖下来。

    而他一手搂着这人细腰，一手已攥住这人的脖子，掌心触到一丝黏腻的温热，原来箭矢是从对方颈边划过的。

    “你是谁的人？”

    这人没有遭那一箭毙命，实在是好运气。

    他便借此说：“我已经救了你一命，就不必再对你严刑逼供了吧？”

    “你抱住我，反而救了我？”

    这声音低沉悦耳，从头顶传来，甚至带起人脊背的酥麻。

    “我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抱住你。”

    有恶人先告状，而他这一番，叫恶人先邀功。

    他说着撑起身来，好能随时以最快的速度扭断这人的脖子。

    这一起身，就一眼望遍了身下的人，他诧异这人如此情貌之下，甚至不见真容，竟然看来更加的艳丽风流。

    他不等对方说话，便握着刀伸出手，要拿刀柄挑去这人面甲。

    对方先前剧变下都毫不惊惧，却在这时立即别过脸去，抬手按住了面具。

    这手也十分好看，就是教巧匠用美玉来雕，大约也雕不出比这更好看的手了。

    苏孟辞皱了眉，隐隐加重手上力道，用指腹按入他颈侧破皮开口之处，小施惩戒。

    他杀心暗动，即便对这人生了许多好奇，他还是打算杀人，因为未知就是凶险，他不会给自己留后患。

    这人被他按在身下，鸦发在青草间划出一道凌乱洒脱的痕迹，衣摆也扑散如鸟翼。

    那带着雾水或细汗湿意的碎发贴在眼畔，发尾下的那双眼轻轻望向他，他竟然从这眼中看不出一丝惊慌、不甘、挣扎和愤恨，却只看到澹然，或者说是一种“果然”，好像他杀他，早在预料之中，安排之内。

    苏孟辞心中一沉，诧异地收回手时，瞥见阴阳镜散出淡淡明光，在雾气掩盖下并不明显。

    他停了手，对方望他的眼神，反而诧异恍惚了起来。

    “你不杀我？”

    他暂且停手，只是心生疑窦，以防有诈。

    他于是挂出一副平和的假面容，站起来说：“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杀你？”

    那人捂着颈项坐起身来，冷箭划痕其实伤他不重，倒是苏孟辞的手伤他更狠，以致他伤口撕裂，血流不止。

    他却毫无怨言，只抬头看着苏孟辞，眼神像四季流转般明显地变化着。

    “无冤无仇……”

    苏孟辞没有听见那声沉吟，却听见一阵兵刃声响。他察觉附近已有敌人逼近，而他困在山中，即便有迷雾遮掩，也并不安全。

    他不能再与这人废话，于是他退开两步，让了出路，说道：“你走吧。”

    对方并未起身，他便假意要走转过身去，手上却已摸出一枚小镖。

    没有任何一个杀手，会对着敌人的后背无动于衷，他在等一个结果，等一抹杀意。

    突然地，他被人握住了手腕，可这之间竟无半分杀意，以致他回身得格外迟钝。

    他回头望见那对凤眸，还未出镖，对方却说：“那条路不对。”

    他也在此时敏锐地捕捉到一前一后两阵人声，那其中有一人的步法他十分熟悉。

    水茫茫总盟主萧夙来了。

    他立即将小镖收入袖中，同时屏息凝神，握着他手腕的人沉默地拉他步入迷雾。

    他在雾气中难辨方向，这人却如鱼得水，似乎并不靠眼睛认路一样。

    走出一阵后，对方拉他隐蔽到山石后，他不能在这样的迷雾中与萧夙，以及水茫茫一众高手交手。

    而身旁这人……他细细观察过，这人气息、脉搏、反应、体质，都不是高手该有的样子。

    这人武功平平，杀他轻而易举，可以提防，却并无威胁。

    所以他很识时务地与这人面对面，膝贴膝地挤在了山壁这窄窄凹陷处。

    雾气变得越来越湿冷浓重，好像要涌入喉鼻让人窒息。

    脚步声开始环绕，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是回声，是萧夙在说话，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疯癫猖狂：

    “夜云轻，我千里迢迢来杀你，你却一点礼数不懂。”

    “你师父是怎么教你做人的？”

    “夜斐还好吗？他上次流了那么多的血，可真教人兴奋。”

    “我很想他。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

    苏孟辞眉头一皱，他想起萧夙伏击他师父那一日，他赶去时看到的一幕：

    夜斐被萧夙压在身下，腹间中了一剑，萧夙乌发间夹杂的银丝都被血染红，因为他正撕扯着夜斐衣服，伏在夜斐胸膛舔血。

    那人喜怒无常、极近病态，是真真正正的疯子。

    可即便是一对一，苏孟辞也没有完全地把握杀他，所以这种状况，苏孟辞不会出手。

    雾气湿重，地势狭窄，他两手只能从这人腰侧蹭过，按在石壁上。

    手臂旁的腰窝深陷，确实是很细的一把腰。

    萧夙仍在雾中某处诳语，然后极失落伤心般长叹一口气，幽幽道：“那我只好，逼你出来了。”

    静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发生，苏孟辞正想探身看一看，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骨头好像化成了软泥，身子轻飘飘难以控制，好在身前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尽力调息，仰头去看，察觉雾气里有淡淡红尘。

    萧夙是制毒养蛊的高手……竟以至于能借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