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_art1最初与过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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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t1最初与过去 (第2/2页)

光走去。

    阿纳托利的房间位于公馆三楼走廊的尽头,与爱德华的主卧隔着两个房间。当阿纳托利从镇定剂的药效中醒来时,头顶并不是莫斯科疗养院掉皮的白色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线条流利的石膏顶和水晶吊灯;身边也没有医护人员的陪护和滴滴的仪器声,就连束缚他的拘束带也没了,身体自由随意的陷在松软宽大的床铺中。

    可阿纳托利没有半分喜悦。

    苏联人扯下身上散发着橙花和迷迭香香水味的宽大衬衫,爱德华的味道让他作呕,他情愿赤裸着站在这,反正也早已不剩什么尊严,何必可怜兮兮的紧攥在手。

    不过竟然都不派人监视,该说不说爱德华太看轻自己了,阿纳托利自嘲一笑,目光在屋内巡视。他得给美国人一点提醒,自己可不是什么娇弱的温室花朵。

    哗啦——连续几扇窗户玻璃碎裂的响声成功引起了公馆内他人的注意。当乔治跟着爱德华进入房间时,阿纳托利攥着一块狭长的碎玻璃,殷红的血沿着他细瘦的手臂蜿蜒,宛如一条毒蛇攀爬在他在纸白的肌肤上。

    “送我回去”阿纳托利直视着爱德华的双眼,语气丝毫容不得商量。

    “我凭什么答应你?”爱德华阴沉着脸,湛蓝眼眸像暴雨前的海面,苏联人从来就不让他省心。

    被拒绝是肯定的,阿纳托利没有半点犹豫,玻璃抵着颈项在脆弱皮rou上画出一条血线。

    “凭你不想让交易的报酬打水漂”苏联人淡然道。

    眼见苏联人赌命的举措,爱德华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一旁目睹的乔治呼吸一滞,额间冷汗涔涔。

    “你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阿纳托利。”爱德华凝望着苏联人脖颈,在阿纳托利戒备的目光中露出了明晃晃的讥笑。

    “就算我放你回去,和你死在这没有任何区别,现在你什么也做不到,只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累赘。”

    爱德华的言语毫无疑问戳中了阿纳托利的痛处,苏联人的手微颤,眼中黯淡了一刻,这细微变化逃不开美国人的眼睛。

    “这与你无关”阿纳托利斥道,干瘪的胸腔剧烈的鼓动着,脸上浮出病态的潮红。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落魄到只能拿你的命来要挟我。别活在过去了,你以为你是因何来到这?”爱德华缓缓挪动着脚步朝苏联人靠近,苏联人岌岌可危的城墙越发崩裂。

    “你背叛了他们,阿纳托利。你让他们失去了信仰和未来,你输得一败涂地,你的人民,你的‘孩子们’不需要你。”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阿纳托利没有反驳,狠厉和决绝从他脸上闪过,快到乔治来不及捕捉。下一秒,玻璃碎刃毫不犹豫的挥动,鲜血喷涌而出,却是落在稍偏的肩颈处。

    “愣着干什么,去叫医生来!”电光火石间扑倒在阿纳托利身上、抢下苏联人性命的爱德华大喊道,不顾割破的掌心强行将玻璃碎片从阿纳托利手中夺走扔到了一边。

    从怔愣中惊醒的乔治不敢怠慢,急忙朝外跑去。他离开前的最后一眼,是爱德华将阿纳托利拢在怀里,死死按住苏联人可怖的伤口,两人鲜血淋漓的手紧握在一起,面上无悲无喜。

    眼前一步步将阿纳托利逼上死路的凶手,此刻却最不想苏联人死去。

    这场对峙以阿纳托利的全盘皆输告终,被包扎过伤口的苏联人静静躺在床上,和尸体唯一的差别莫过于他还在呼吸。

    阿纳托利养伤的日子里,乔治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时也会帮凯文照料苏联人,爱德华则像消失了一样,鲜少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哪怕乔治告诉他阿纳托利拒绝治疗和进食,也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随他去,淡然的样子与那天的焦急判若两人。

    其实苏联人的存在对于爱德华来说根本无关轻重,乔治将想法说给了凯文。老管家听后不赞成的摇摇头,浸透温水的丝帕轻柔擦拭过阿纳托利的面颊,缓缓说起了往事。

    “我初到克利夫兰公馆时,和你差不多大,那时候我还只是老爷身边的男仆。”

    “某天老爷从外面带回了一只病殃殃的白色流浪猫,瘦小且干枯,又凶又野,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但老爷就是喜欢它,他把猫治好,起名叫托利亚,交给了管家照顾。曾经风餐露宿的流浪猫过着比人还奢靡的生活,整座庄园都任它作弄,这一切都是老爷施舍的。”

    “哪怕托利亚很少对老爷亲近,甚至挠伤过老爷的手,老爷也浑不在意,反而越加喜欢逗弄它。”

    “后来呢?”乔治有些期待和好奇。

    “后来……老爷渐渐遗忘了它,公馆内的人也忽略了它。一个夏夜托利亚偷偷跑出了公馆,被路上的车辆轧死,仆人们将它埋在了花园里,管家觉得无所谓遂未向老爷上报。可当晚老爷回来时,却出奇地问起了托利亚,因为老爷发现托利亚没在大厅的壁炉上打盹,那是托利亚最喜欢待的地方。”凯文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事后老爷遣散了公馆内大半的人,花园的百合丛中至今还立着老爷亲手为托利亚竖立的十字架。”

    故事结束了,乔治蹙着眉,迷茫和不解浮在脸上,片刻后才憋出干巴巴几个字:“我不明白,凯文,先生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这世上从不是非黑即白对吗,乔治?”凯文笑了笑,床上阿纳托利的面容依旧年轻美丽,却与乔治记忆中完全是两个人。曾经的阿纳托利是高悬天幕的太阳、云端的月,可眼前身负枷锁的男人是一捧暖春枝头料峭的雪,随时会消失在某个清晨。

    “老爷从来重视在意一切看中的事物,他会用尽一切据为己有,也从不亏待,只是得到后很快都会变得索然无味,难以再吸引他驻足。”

    “对于老爷来说,爱与恨从无区别,他渴求的从来只是拥有和毁灭带给他的快感与刺激。”

    “只要新鲜感不会消失,他的执着会比任何坚贞不渝的爱都牢固,你又能如何去评判呢?”凯文收起丝帕,浑浊眼眸与乔治对视,灰绿色的光芒如此通透。

    迷茫渐渐褪去,心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怅然,乔治凝视着阿纳托利肩颈处的绷带,如今他倒宁愿阿纳托利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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