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难过/情意余温 (第2/2页)

   他轻咳了声，天黑了，陈姨您先回去吧。”

    像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郁野站起身，绕过几人走到温漾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碗，朝女人递了个安心的视线，“我来喂他。”

    温漾手脚冰凉，见到他来忍不住发抖，勺子递到嘴边，郁野神情柔和，哄小孩似的哄道，“不烫，喝一口。”

    他神情惶恐，可又实在不愿意看到陈姨两方为难，只好忍着心头不适凑过去喝下郁野喂的汤。

    郁野眯起眼，摸了摸她他的头，轻声道，“乖。”

    “……”

    局面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陈姨松了口气，又像是不舍得，反复叮嘱郁野，“少爷可千万别和小少爷生气，把汤喂了一切都好说。”

    “嗯。”郁野点头，紧接着又喂了一勺过去。

    从头到尾，温漾没吭声半句，只有在陈姨走的时候，他才像有了知觉，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几秒的恍神，郁野的投喂便又接踵而至。

    可这次，没了陈姨在身旁，他是一点也喝不下了。

    “叮！”

    勺子自掌心落下发出清脆响声，郁野神色慌张放下碗。

    温漾脸色蓦地发白，他捂住嘴巴，身体像被折断的树苗，弯身朝着地面将刚才只喝了几口的汤全吐了出来。

    “呕……”

    温漾将汤都吐了出来，肚子空得只能吐酸水，郁野见状急忙将他抱在怀里，拍着温漾的脊背喂他温水。温漾有气无力，唇瓣带着一丝病态红，见郁野关心的模样，不知为何，胃里又突然翻涌不止，他推开郁野扶着椅子再度吐了起来。

    这下，连郁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这不止是因为汤恶心吐，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吧。

    男人脸色难看，郁野拉着他的手臂拿纸巾狠狠擦着那张嘴，温漾唇瓣生疼发出一丝微弱的闷哼声，睁眼，便看到男人山雨欲来的脸色，心下一惊，顿时睁大眼睛，像个受惊的动物一样警惕地盯着他看。

    “没出息。”

    程平生看着觉得好没意思，他简单点评了郁野的一系列举止，“婆婆mama，自我挽尊。”

    郁野执着地擦拭温漾的嘴唇，对男人的置之不理。

    于是程平生鲜少开始履行一个小叔叔的责任，他穿过餐桌，径直将温漾从郁野怀里抢出来。

    “程平生！”

    郁野语气急促，“他身上有伤，你轻点。”

    话音刚落，温漾果然咧嘴疼得叫了声，他掀开眼皮，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双手撑在自己身侧，不近不远总留了点距离，看起来并不愿意触碰他。

    男人笑得张扬，一张美人脸熠熠生辉，“小可爱，认得我是谁吗？”

    温漾点头，又摇头，最后撇过脸，将自己环抱成一团，低垂的眉眼脆弱精致，不愿意说一句话。

    “还挺犟啊……”他啧了声，掏出烟盒抵着温漾的下巴将他脸抬起，程平生右手将头发全捋到脑后，不着调地示意温漾看他。

    温漾先是不愿，最后男人不耐烦了直接凑到他面前，直接将脸对着他，让他无处可藏。

    这时温漾才看到了程平生想让他看得东西。

    是一个几乎横跨整个额头的伤疤，形状狰狞，边缘处缝了丝线，伤疤是陈伤看着有些年头了。温漾不明白，只是蹙眉离远了点，而后又恢复了沉默的模样。

    “知道这是什么吗？”

    程平生歪头，眼里带着潋滟笑意。

    他不需要温漾说不知道，便直接道，“以前有个和你一样犟的人，我的疤就是他拿砖头砸的。”

    话音刚落，温漾指尖微动，朝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你没有他犟，他的脾气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程平生语调悠长像是陷入了什么很美好的回忆中。

    温漾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这个人是谁了，不过他没吱声，只是静静听着程平生聊着那个人。

    似乎只有在谈到那个人时，他才会收敛一切的锋芒，明明三十好几快接近四十的人了，想到过去的岁月却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满眼向往。

    他从遇到那个人到二人分别。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这个词从来不允许出现在程平生的人生里。

    “我知道他没死。”男人低低笑道，“我在等他回来。”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放不下我。”

    男人语气里洋溢着孩童般的骄傲自豪。

    可温漾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哪来的脸呢。”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在场的几人都听见了。

    郁野面色骤变，他大步走到二人中间，将温漾挡在身后，回头厉声呵斥，“别说了。”

    “我说的有错吗？”

    温漾眼珠子转动，发出一声轻笑，不知是在嘲笑谁，“你们叔侄本性都是一样的恶心。”

    “总是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的想法，喜欢把自己所希望的一切强加道别人身上，永远都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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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郁野手指微颤，将他半搂到怀里，喃喃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正如他所愿，温漾还就真的不说了，昨晚三人太过疯狂，如今药性还残留在体内，他身子一软直直躺在了郁野的怀里，疲惫不堪地说，“我累了。”

    “我想睡觉。”

    对他而言是疲惫，对郁野而言却是逃避。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将毛毯围在他身上重复道，“我们回房间睡觉。”

    “换个房间吧。”温漾闭眼，“那里好脏。”

    郁野动作一僵，紧接着又像傀儡一样无意识点头。

    声音沙哑无比，“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抱着温漾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他们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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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平生将一切看在眼里，回想起少年最后说的那句话又不忍失笑。

    问他要不要脸。

    男人脸色骤变，伸手将桌上的碗筷挥到底下。

    仔细一看，修长的指尖还在颤抖。他忍住想要抽烟的冲动，伸手使劲捋了下喉结，眸底浮着红血丝，心中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只因十年前，有个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