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能够注视喜欢的人的睡颜 (第1/1页)

    田露野在走人群密集的地下地铁通道，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群走着，他突然叹口气，引起了旁边人怪异的打量。

    他摁亮了手机，上面是他好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

    ——

    12:30

    王露野：最近还好吗，你们公司新产品事情平息了吗？

    阿辰：嗯。

    王露野：太好了！那最近应该有空了吧，出来聚聚？欢迎你向我诉苦喔。

    阿辰：今天不行，抱歉。

    王露野：啊啊没事没事。

    ——

    自从阿辰说“不怪他”了之后，他们的关系迅速好了起来，像是回到了之前，他心中隐隐觉得怪异，又不免窃喜。他们两公司离得近，他们经常中午或者下班后一起吃饭。

    但是新产品的影响涉及良多，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现在事情已经基本结束，阿辰还是屡屡拒绝了他的要求，他手机上没具体跟他说为什么，他也不敢问。他们终究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田露野攥紧手机，下定决心，想转头去他公司找他。

    “阿野。”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惊讶地发现顾辰就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比较宽松的西装，脸上挂着两层白色的口罩，隐隐瞧见口罩下脸有点红。

    就他发愣的几秒钟，他就忍不住转头咳了咳，眼里染上水光。

    “你感冒了，怎么这么严重，几天了？”

    “还好，有几天了吧。”

    “你发烧了！”

    顾辰躺在床上，被喂下退烧药，换上睡衣，裹着棉被，头上贴着刚买的退烧贴。

    “阿野。”

    “嗯？”

    “今天太感谢你了……药多少钱，我转给你。”顾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们之间说这个干什么，我们是……朋友。”田露野直接蹲在他床边，手环在胸前，也没什么表情，就看着他，有点安静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已经没问题了哦，一直待在这里会被传染感冒的。”

    “等你睡着我就回去了。”

    这个屋子像毛胚房一样，除了床，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嗯。”顾辰很累，很快就在他面前睡着了。

    屋子里只有比较重的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顾辰脸朝着他，一只手摊在枕头上。头发被蹭乱，睫毛长得向上卷着。

    ……好可爱

    田露野隔空划了划他的脸。

    能够注视喜欢的人的睡颜，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朋友吗？

    田露野脑里突然划过许多封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回忆里，背景似乎是他的大学寝室，他捕捉到一双瞳色极黑的眼睛，他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背了个双肩包拖着个行李，对他伸手。

    “你好室友，我叫顾辰。”

    目光长久停留过来，莫名给人一种自己被格外优待的错觉。时间也在此停留。

    要跟他走吗？他还没想好，还没伸出手，画面的主人就要离开了，他追了过去。

    背景变成了大学毕业两人合租的那个破烂的出租屋。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吃不起饭就躺在床上躺尸，他们聊理想与现实，聊爱与婚姻，从天黑聊到天亮。

    他们一起听房子漏水的声音，看粗制滥造的盗版磁带，讨论前房主留下的色情书。

    他们手忙脚乱地做饭，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把烂醉的对方扳回家。

    依恋酒吧的人说他疯了，好日子不过，还爱上直男，改吃素了

    但如果你要我跟他就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

    这样我也一点不会介意的。

    我不介意。

    回忆里的场面开始扭曲变形

    “阿野，我爱上了一个人。”看不清脸的人如是说道

    他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和一个一头长发的女人牵手，走在他的前面

    画面定格在那双十指相扣的手

    他们牵着手离开了，离他越来越远

    ……啊

    ……他当然会交女朋友，他是个直男，他会爱上别人

    ……他会被人抢走

    无逻辑混乱的回忆突然把镜头一转，给那张嫉妒到扭曲的脸一个清晰的镜头。

    他猝然惊醒，如梦初醒。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蹲的已经麻木了

    他正握着那只放在枕头上的手，而手的主人睡的很安稳躺在那里那一无所知。

    手的主人突然抖了下，自然弯曲的手紧握

    枕头上的手十只相扣。

    田露野对着这两双同样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挪开眼

    ……我是如此羡慕那双能和你紧握的手。

    如果我从今以后也一直待在你身边，和你一直是朋友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无论我做了什么坏事你能都原谅我吗？

    你能像对待那个女人那样对待我吗？

    田露野动动发麻的腿，摔在了地上，在摔的一瞬间，他拿空着的手撑了下，没发出响声。

    手腕肿的红了一片，无力的垂下来。

    他没松开紧握的手，把脸埋在了被子里，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