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爱（一修） (第1/2页)

    今天是要回唐家的日子，唐年早早便被哥哥接到唐家，他们需要在家里吃晚饭。

    一进门，唐建林第一时间来到唐凛身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全程没有看唐年一眼。

    唐年也不去找存在感了，他早已习以为常。小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憧憬过父爱，只是那时候唐建林是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没有这个儿子”这种话吧。起初自己听见还会难受很久，但后来他不愿意再亲近父亲了。

    他和张铃已经夺走了哥哥的mama，他不想再夺走哥哥的爸爸了，哪怕他毫无竞争力，哪怕爸爸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长大后只要靠近唐建林，他就会难以忍受体内的原罪。罪恶感没有一刻停歇地折磨着他，他在家庭的间隙里艰难喘气，得过且过。

    “你爸那样子，呵！”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来敲唐年的门，吐黑水似的将不满疯狂倾倒，“我看他死了家产都不会留给你一点！心都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不是你自作自受吗？唐年在心底说道，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妄想他们给你好脸色吗？他不想回唐家的原因也有这个，他不明白张铃为什么装作不懂。

    他不会说出心里话。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他一方面唾弃张铃当第三者也唾弃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恨不得褪去一身血rou。但他另一方面又爱着张铃，对母亲天然的爱令他说不出重话，也无法去谴责带给他生命的人。

    他只能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哪怕他根本不想要这条命。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张铃问。

    唐年自顾自看着桌面上的题目，疲惫地闭了闭眼。“你不想听我说这些是吗？”张铃步步进逼。

    “对……”唐年说出心底的话，“妈，我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再听到这些了。”

    房间里顿时寂静无比。

    半晌，张铃开口了：“白眼狼。”

    她不自讨没趣了，用力地将房间门甩上。

    唐年仿佛坠入深海。他不想往下沉，但他的心脏灌满了石头，它拽着他沉入海底。

    心脏里的石头被哥哥强硬地拿走了些许，可如今更大的石头再次填满了他的心脏。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为什么心口还会疼呢。

    爱真是奇怪的东西。

    它让人变成人，让人装聋作哑。它是最温暖的温柔乡，也是他被折磨得遍体凌伤也不肯放手的枷锁。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胆小鬼呢。

    手机屏幕亮起，他看见消息提示：

    【哥哥：晚上来我房间。】

    他熄掉屏幕倒在床上，将自己蜷成一团。

    “救救我吧。”他轻声道。

    深夜，别墅里漆黑一片。

    唐年悄悄地打开房间门，耐心地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才走了出来。匀称白皙的腿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他颇为识相，浑身只套了件唐凛的白衬衫。衬衫有些大了，衬得他的身形愈发清瘦。

    做贼似的从唐父和mama房间门前走过，唐年火烧屁股似的拉开唐凛的房门就溜了进去。他趴在门边惴惴不安地等待，直到外边仍然没有什么声音，他才放下心来走进房间。

    唐凛刚洗完澡，围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见到唐年这身打扮，颇为诧异地挑眉：“年年这么自觉？”

    唐年知道自己误会了，低着头不吭声的样子像极了阴暗蘑菇。小蘑菇默默爬上床掀起被子把自己一卷，躺平了。

    知道弟弟也许心情不好，唐凛叹了口气。等他上床一捞，果然捞出来了一朵流泪蘑菇。

    “年年这是怎么了？”唐凛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小蘑菇没有回答他，唐凛本来应该不满的。但今早他才说了那些话，要是再逼迫下去反而会起副作用。

    他照例来了个晚安吻，一只手将爱哭鬼团吧团吧塞进怀里，一只手不断抚摸弟弟的后背“好了，睡吧。”

    唐年无法抗拒这样温暖的怀抱。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的怀抱让他无比安心，他不会再胡思乱想，也不会再仿徨不安。

    哥哥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爱他，但他所有的举动都在表现爱。老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好奇怪，他毁掉了哥哥的家，哥哥却爱他。

    但他已经知道父亲在给哥哥物色结婚对象了。哥哥太优秀太耀眼，偏执与控制欲只是细小的瑕疵，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点的瑕疵。

    他们母子两毁了这个家，现在他不能再毁了唐凛未来的家。

    唐年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就这几个月了，等他高考完、等他高考完就彻底结束这一段畸形的关系。

    即使放弃把自己拉出深海的手是一件痛苦又绝望的事情，但他愿意在海底看着哥哥获得幸福，获得他应该有的光明人生。

    ……

    在母子俩搬到唐家来的一个月里，张铃怎么也没办法让唐年和那孩子亲近起来。

    但她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唐凛已经是躲着她的程度了，她还维持着巨大的“热情”。

    一开始她执意拉着小唐年在唐凛面前晃悠，显而易见收效甚微。后来她发现唐年身上要是带着伤，那个少爷才会分那么一些眼神给他。

    张铃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能为了熬死唐凛的生母选择不顾身体的健康多次流胎，自然也能为了搞好继母子间的关系而伤害自己的小孩。恐怕唐建林也不知道自己私通了什么样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下身的二两rou痛快了，他也懒得去琢磨一个女人能弄出什么大事出来。

    左不过是虐待亲生儿子罢了。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冷漠，就算唐年被打死在他们面前也不会得到一点注意。一家人住在一起却像隔着看不见的屏障，冷漠得不像有血缘关系的人。

    唐建林只需要他的唐凛优秀就行了。他的正妻去世的那晚他都没回过家，突然蹦出来的儿子在他这更没有话语权。

    唐年在这里挨的打比在以前那间小小的出租屋要多得多，他不知道新家的规矩这么多，每晚都会害怕第二天的到来。

    但mama晚上会温柔地抱住他给他的伤口上药，他好像没那么怕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