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羯胡纷扰动山河-4 (第1/1页)

    刘春禾等在屋内等候，确认士兵们离去不再复返，背起了药材，继续沿路行医救治。考量有些人因受伤而不便外出，若遇家门大敞，或是破旧之屋，刘春禾等便会主动登门拜访。

    一个多时辰过去，三人行经一间小屋，屋门正好打开，走进一瞧，却见屋内一名妇人已倒地身亡，另有一名男子躺在地上，腰背反折，身T後仰呈弓状，模样诡异至极。

    王青霭一见大惊失sE，不是因为此人症状奇异，而是此人竟是她熟悉的故人。她颤抖地道：「呈…呈芳…是你吗？你怎会变得如此？」林呈芳听见有人喊他姓名，勉强转动眼球瞧去，由於面部肌r0U紧绷，难以正常开口说话，只听得他吃力地喊出：「青…青霭……」之後，无法再言。

    王青霭心急如焚，问道：「刘大哥，他怎麽了？是否仍有救？」刘春禾发现此人T热高烧，角弓反张，伴随有四肢cH0U搐、肌r0U痉挛等症状，手脚、身上有多处伤口，且伤口已呈溃烂。当下叹了口气，道：「此人伤口受到风寒，毒已侵身，咱们…咱们晚了一步……」

    「那怎麽办？」王青霭见林呈芳张嘴不合，像是有话想说，说道：「有没有什麽方法可减缓他之痛苦，或是可以让他好好说话？」刘春禾在其面部颊车x、头部头维x等处施针，再扎腹部x道几针，助其舒缓放松、解除痛楚。林呈芳脸部紧绷消除，嘴巴总算可移动自如，言语无碍。

    王青霭见昔日同窗成如此惨状，心中悲痛，问道：「你怎会来到洛yAn？怎会伤成这样？」林呈芳缓x1了几口气，调整呼x1，回道：「我老家原在洛yAn，後来得知战乱发生，不舍我娘亲一人独守家园，便赶了回来。青霭你…你不好好在家躲着，怎来到这兵荒马乱危险之地？」

    王青霭道：「你知道我一向闲不住的，更何况此地有这麽多人需要帮忙。」她看向一旁倒地身亡的妇人，悲道：「那人莫非…莫非就是你娘亲？」林呈芳想起此事便一肚子气，「那安史军太过可恶，毫无道义，见人就杀，我和我娘根本来不及逃。哼，说什麽为清君侧、讨伐杨国忠云云，Si伤那麽多人，这口号简直是个大笑话……」一口气说得太多，林呈芳忽感喘不过气，他表情痛苦，暂且不语。

    王青霭不Si心再问：「刘大哥，以您的医术，呈芳他…他真的没救了吗？」刘春禾无奈摇头，「若早一点发现尚有救，只可惜已迟了，趁现在他还能说话，你…你…看他是否还有什麽未完的心愿……」

    王青霭不禁低头饮泣，「没想到自我离开学堂後，咱们再次重逢竟是这种情景……」林呈芳凄然一笑道：「能结交你这位朋友是我的福气，只可惜…只可惜我没能进京赶考，功名未取，实在…实在愧对我娘亲，也愧对季先生……」王青霭道：「对了，有件事你可能不晓得，其实我已私下帮你和书帆、翰光行卷了。」

    林呈芳眼睛睁得老大，惊讶道：「此…此事当真？」王青霭道：「嗯，先前我正好有机缘面见裴宽裴大人，他曾任礼部尚书一职。当时我受人之托行卷，心想既然都要呈交，便一同将你们三人的诗文一起上呈了。」

    林呈芳感动莫名，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本来为无法参加此次科试而感到遗憾，你…你这样算是弥补了我进京赶考的心愿，真的…很谢谢你…我想我Si而无憾了……」

    王青霭见林呈芳气息转弱，担心道：「你少说话，我…我再想办法请刘大夫救你。」林呈芳道：「我知道我差不多了。对了，别…别忘了……若咱们三人当中，有哪一个人较何福钦率先登上金榜，记得…记得一定要告知，到我坟前告诉我……」王青霭难过地点了点头，回神一看，林呈芳已闭眼Si去。

    王青霭跪坐在地，泪流不止。刘春禾道：「人生无常，毕竟你朋友心愿已了，已无憾恨，还请节哀顺变。」王青霭勉强打起JiNg神，站起身来，与萧子毅、刘春禾协力将林呈芳与他娘亲埋葬了。

    林呈芳老家位於这条街之末，旁边是一大片荒凉空地，两座新坟坐落其中，王青霭站在坟前，双眼红肿，愣愣不语。

    萧子毅率先打破沉默，「我愈发能理解师伯何以如此了。」王青霭道：「你这话什麽意思？」萧子毅道：「老实告诉你们也无妨，先前华清g0ng发生刺客一事，其实那刺客是我师伯，也就是我师父的亲哥哥狄思归。」

    王青霭掩面惊呼：「原来那刺客是冥门中人。」萧子毅道：「算是也不算是。」王青霭道：「此话怎讲？」萧子毅道：「师伯原是冥门中人没错。忽然有一天，他向我师父及长老们请罪，说要脱离冥门，自立门户。当时大家没想那麽多，也就由得他去，没想到师伯後来竟是独自去了华清g0ng。」王青霭道：「他应是不想拖累冥门，才如此决定。」

    「的确，只是即便如此，还是牵连了许多盲人。当时冥门许多人相当不谅解，有人责怪师伯莽撞糊涂，有人骂他想害冥门灭门，也有人退出冥门，就此隐姓埋名，低调过日。我师父对那些盲人深感抱歉，因此极力想弥补这一切。」

    刘春禾道：「原来如此，此事非你师父的错，也非你师伯的错，世局如此，人们无不想改变。b起安禄山大动g戈，谋求私权私利，造成无数Si伤，你师伯已好得多了，你师父其实也不必为此自咎。」萧子毅道：「嗯，这阵子我在外经历了一些事，确实有了一些T悟。谢谢刘大夫，我会将这些话转告我师父的。」

    「事不宜迟，咱们得继续前进了！还有许多人待医救，还有这些信要送呢！」王青霭背起那装信的木匣，已收拾起悲伤的情绪，再度振作JiNg神。刘春禾笑道：「是啊青霭，这才像你啊！」

    王青霭脸上一红，娇嗔道：「什麽像不像的，我就是我，一直都没变啊！」萧子毅冷冷地道：「哪有。」王青霭道：「臭紫霄，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萧子毅摇头道：「我若说清楚了，只怕讨骂。」王青霭道：「我保证不骂你。」萧子毅道：「我才不信。」

    萧子毅起脚便走，已往前迈进。王青霭快步跟上，说道：「这阵子咱们同行，我何曾骂过你了？」萧子毅道：「你知道我一向话不多的，你自行T会。」王青霭道：「你最好话不多，从方才连珠Pa0似地讲不停，我都望尘莫及。」两人一番唇枪舌剑，斗得激烈。刘春禾走在两人身後，听他俩言语往来，不禁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