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互帮互助 (第1/1页)

    华佗去洗冷水澡的这段时间里，张仲景醒过来了，大概是因为夜凉了。

    甜味随着温度流失，蒸腾消散比较快，留下的大部分是苦味。他就在这幽幽苦味中悠悠醒来，陷入比梦境更深的思考。他本来不想被划定为乾元或者坤泽，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中庸，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掌控，遗世独立。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他静静地躺着，心中百感交集，产生了平常从未有过的情绪——比如迷茫，比如恐惧，比如期待，比如依赖。

    空虚的事情想，实际的事情也想。原来自己的味道这么苦，不像是大多数乾元会喜欢的那种，不过他并不想在乎这件事。他又想，原来华佗的味道也是这么苦。华佗从小就生活得辛苦，肯定想要一些甜味吧……即便如此，那人还是近乎温柔地给了自己一个暂时标记，他已经拿不出什么来报答的了。不知不觉中，他细长的手指已经覆上了腺体，把残存着味道的衣服裹得更紧，素日严肃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

    他闭上眼睛，想把种种妄念驱逐。当然做不到。刚刚经历过分化的坤泽本就敏感，醒来时刚刚标记过自己的乾元又不在身边，无论是谁都只能跟从身体原始的本性，任凭思绪翻涌。

    脑海中是那个人的身影，身上盖着的是那个人的衣服，呼吸时嗅到的是那个人的味道……彼时的张仲景还不明白，或许从那一刻开始，遗世独立的少年公子，就终究要为那个人堕下凡尘。

    没过太久，洗了冷水澡的人就回来了。他挠了挠头，递上烤鱼的叉子都快扎人家眼睛里了，仍用一贯的语气说：“喂，姓张的，饿了吧？鱼凉了，你凑合吃吃。”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华佗肤色黝黑，并看不出他双颊还是红的。

    初次分化的确消耗了张仲景很多体力，被提醒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腹中空虚。他微微颔首，接过了鱼，垂眸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仔细又文雅地吐出鱼骨，什么也不说。

    尴尬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转。还是华佗先忍不住了：“没想到你是个坤泽，咱们也没准备那个什么抑泽丸，我就把你给咬了。要是咬疼了你别怪我啊。”

    张仲景从华佗开始说话就停止进食了，细细咀嚼起“咱们”这个词——难道这些不堪的生理需求也是对方默认陪他共同面对的事吗？“不疼，”他一翦蓝瞳定定地望向华佗，亮晶晶的，他补充道，“谢谢你，板板。”

    除掉刚刚不清醒的时刻，板板这个名字是两人幼时才叫的。华佗的脸即便再黑，现下也能看出来已然红透。他不敢再看张仲景的眼睛了，只是挥挥手说：“小事小事，互相帮助，应该的。”说罢他就在大半夜劈起柴来。张仲景好久也没接话，华佗心想太好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终于结束了。

    “你也……快要燎原了吧？我能帮你做什么？”半晌，张仲景出声了。具体怎么帮忙，张仲景没有任何概念，只是想起来华佗帮自己的时候，有点脸红，故而做了许久心理建设。

    “啊？！”华佗差点把柴劈飞。上天作证，他说的互帮互助没有任何言外之意，只是单纯被一句“谢谢”冲昏了头，想拿出点乾元该有的气度来。乾元在燎原期会丧失理智，有极强的破坏力，说是跟野兽一样也不为过。不过华佗知道张仲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认真的。他也认真思考起让对方帮忙的可能性：燎原的滋味难熬得很，听说有坤泽帮忙会好过一点，但好到什么程度呢，他不知道；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伤害到人家，这小公子看起来实在太娇弱了；他又开始想帮忙的过程，想到这里全身的血液又开始往身下那处流……不能再想了！“再说吧。”劈柴太热了，他随手一丢，决定去外面凉快凉快，他不想再洗第四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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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张仲景就出门了。倒是华佗，一直熬到太阳快升起才将将入睡，张仲景走的时候还没起来。

    张仲景读书时曾见过抑泽贴的图纹，他向来过目不忘，只需找些夹竹桃研碎，用红色的汁水画符，再贴在后颈，即可防止信素外溢。事实已成，他就不会再逃避，总得想办法解决。他按记忆画好抑泽贴，固定在后颈，闻了闻，果然有效。他又在通风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连身上原本沾染的苦味也随风散了。确保味道散尽，张仲景便也回去了。

    行至洞口，张仲景闻到一阵呛人的辛辣味。张仲景仍记得昨晚安抚他的味道芳香温化，之间隐约夹杂着一丝辛辣，正是现在这股味道。思量间，他听到一声低吼——是华佗，恐是他燎原期提前了。张仲景什么都没想，径直走了进去。

    华佗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有人闯入了他的兽洞。没有熟悉的味道，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不安感满满占据了他的胸膛。脚步越来越近。他躲在暗处，肌rou紧绷，只要找到合适时机，扑上去就能咬断对方的脖子。

    辣味把张仲景整个人裹挟了起来，走进山洞后他已经头昏脑涨，根本没办法分辨方向，只能凭感觉走着。他脚步虚浮，又像踩在云朵上，飘飘然的。抑泽贴的功效在强大的信素面前已经微乎其微了，他现在就如同初生牛犊，冒然入了虎xue，方寸尽失。哪有牛犊落入虎xue还求老虎救自己的道理？哪有想要救人却变成被别人救的道理？他恨自己竟是这般不中用，又要把事情搞砸了。“华佗，你到底在哪？”最后还是用求救的语气说话。

    好熟悉的声音，华佗松懈了下来，闭上眼睛从记忆深处抽取片段，想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松懈只停留了短短一瞬，记忆如走马灯般流窜：有狗洞里伸出的白净的手，有柔柔顺顺的金发，有一颗精巧的淡淡泪痣，最后全部汇聚成了亮晶晶的一双蓝眸……他陡然睁眼——会是他吗？他急于求证，忘记了躲藏。

    果然是他。可他身上怎么没有自己的味道，甚至连他本人的甜味也没有？华佗不太满意，但还是用痴迷又不解的眼神看着来人，就像迷失的狗狗看着自己的主人。

    张仲景的腺体突突地跳着。他知道燎原的乾元需要信素的安抚，献祭般地扯开抑泽贴，问，“或许，你需要这个吗？”刹那间，甘甜醇正的炙甘草味倾泻而出。

    华佗哪里是什么乖顺的狗狗，一闻到味道，便现了原形，变成一只盯着rou的饿狼。他如刚才想的一般扑了上去，一层一层剥掉碍眼的衣裳，吮吸、啮咬、搓弄，把他昨晚想做的那些事情一步一步进行下去。

    张仲景被牢牢禁锢在乾元的身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也逐渐被情欲点燃。情迷意乱之中，他感到guntang的硬物顶在他腿间，那是什么不想而知，他自己身下也已经泥泞不堪。他突然害怕了，害怕被这只是一场兽性的支配，害怕事后的关系不能恢复如初。他抑制不住无声无息地流泪了。

    眼泪的温度比guntang的肌肤低太多，华佗很快就感受到了。本来此刻他不可能走神想一些其他的，却偏偏没来由地想起那日曝尸荒野中的泪眼纵横，他还想起他暗地里发誓不要再看第二次。想到这，他把自己的胳膊咬出了血，停下了一切动作，就这样看着身下的人。不知看了多久，他俯下身去吻掉了冰凉的眼泪。他把张仲景翻过去，像昨晚一样咬破刚愈合的腺体，注入了自己的信素。犬牙上还有他的血，这次的交融有一股铁锈味，非常难忘的味道。

    “别哭了，”华佗从背后环住张仲景，把手覆在对方的眼睛上，抹掉了所有的眼泪，才叹了口气说，“用手帮我吧。不是你说的互帮互助吗？”简直是个奇迹，华佗的狼性褪去，又变成了大狗。

    张仲景本来已经认命，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却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土崩瓦解了。但他知道，他更没办法挣脱这个人了。于是，他点点头，摸索上对方的坚硬，任凭一双素手，惹上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