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1/1页)

    山鬼欲有追问，奈何他来去匆匆，转眼不见踪影。扭头看眼小鬼：“他取走的是何物？”

    小鬼抬头看他，却是目露胆怯，嘴唇发颤：“……你是何人，我为何在此……”说罢不安地环视四周，尽显无措与彷徨。

    山鬼一愣，眉心微蹙：“你什么都不记得？”

    小鬼捂着胸口站起身，迟疑地看眼身后结阵，眼瞳忽然一紧，好似有只手将他往里拉拢。

    原是这结阵本就为引鬼物入内轮回而立，若有可适的鬼自然顺其拉入其中。

    山鬼下意识拉住他手，眨眼被他带进鬼门。

    “这是哪？”眼见四周晦暗，阴鬼不绝，不禁迟疑地指指远处：“我好似要去那。你也一起？”

    那枚金叶竟是他的记忆。山鬼心底发沉，敷衍道：“我不能去那”

    “为何？”

    “哪有为何，你跟他们走就是”

    此地虽不能困束他，但久留也会损阳耗气，精疲力竭，以致沉睡不醒。许是二人突兀显眼，忽见成列而走的鬼群中有两鬼看向他们，更甚直步朝他们走来。

    “你们不抓紧去消孽是要做什么？”

    山鬼打量他们两眼，身体警惕地后退，也是思忖间忙往连接的结阵外去。

    那两鬼见状也不藏着掖着，转眼化回原身朝他追去——原是鬼官混入群中以安众鬼秩序。

    山鬼虽有术法却苦于人生地不熟，刚离结阵二里远便被他们拦住去路。

    二者青面黑衣，不见鼻唇，也不知从何出声道：“小小恶鬼安敢在我等领地来去自如”

    山鬼冷哼：“倒不知你们管不管得我”

    “休得多言，速与我们去净忘地消罪转世”

    山鬼见他们凶神恶煞地运法袭来，连忙引影护体躲闪过去——其一鬼官见势从掌中化一细针变作长杵捶向他，不想被他周身黑影反弹回脚边。

    却不知这面如凡人的鬼有此本领，丝毫不怕这能叫寻常鬼怪消魂三分的法器。

    山鬼无意纠缠，反手使出作者也没有看清所以描述不出来的招式袭向他们，由于实在看不清楚就不做具体描写。

    鬼官未料不单法器对此鬼无用，自身反倒被他引出的黑影缚住身体，好似灌泥木桩僵直难动。

    “休走！”

    山鬼看眼他们，段不会留在原地等他们纠缠。却不料没两步顿觉腰间刺痛，低头惊见竟有异物刺入他腰侧。

    此时正值午后晴朗，四周开阔，难有藏人，却也叫他寻不到谁人偷袭的端倪。山鬼眉心蹙紧，拔出看清的刹那四肢一颤，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同时嗓中干哑，全身僵硬，久久不能动弹。

    鬼官见状连忙挣脱束缚，化出金绳将他捆紧着押回结阵内。

    “无回界向来只进不出，你倒敢以身试险”

    山鬼闻而发笑，并不回应。掌心尚能自由使唤，于是不自觉地握紧偷袭他的异物。

    鬼官将他推入行走的鬼群中，却也是刹那间回过神般将他从中野蛮拖出。

    山鬼早料如此，不惊不慌，见他们神有微恼反倒哼声嘲笑：“早说你们管不得我”

    “不怪法器对他无用，原是个rou身未亡的。真是大胆，竟敢擅离凡体以满私欲，你就不怕有出无回”

    “不一定是擅离，兴许天灾人祸又命不该绝。将他赶出去就是，日后是生是灭自有定数”

    山鬼无语，被他们推往结阵时忽见旁侧吵闹，是有两鬼官押着个苦苦哀求的女人往无尽头的反方向走。

    本是无心一瞥，却在反应过来那人容貌时惊讶地扭头又看，只是女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山鬼见本押着女人的鬼官往回走，不禁敛容问：“那女人去了何处？”

    鬼官冷哼：“久留凡间不肯轮回的都是抓去忘形涧”

    “忘形涧又是何处？”

    “等魂飞魄散的地方。你若不肯返回rou身，迟早也去那受尽无边苦楚”，鬼官意有吓唬他好叫他自觉寻法回身：“这地方有去无回”

    只是话落却有一影不顺他意的从女人消失的地方走出，神情仿无，随之又脚下生藤的消失不见。

    山鬼见状取笑道：“原这鬼官也爱胡编乱造”

    “你！”

    另一鬼官无奈解释：“由大人有言叶大人金叶护体自然来去自如”

    “与他做这口舌有何用”

    言语间如携枯草般将他丢弃至十里远外的荒原，走前不忘冷哼补充道：“忘形涧虽不是阿鼻地狱百般刑罚，但哪个冒险都要弥留凡世的人能在其中忍受常人九九八十一世长的寂寞。你好自为之”

    山鬼挣开金绳后却不趋于寻他们报复，而是将掌心紧握的异物抬起细看。待回神已是在依靠太阳分辨出南北方向后化影匿行的消失不见。

    黎跃早晨去后未归，季向秋怕多事惹祸上身，于是只在村人借与的屋院自寻乐趣打发闲时。此乐趣倒不高雅生趣，只是为屋旁发干的菜地挑水浇灌。

    有人远远见到后连忙赶来劝道：“季大夫你是客，怎敢劳你出力干活”

    “黎跃受大家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又好吃好住招待我这白食客，我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这……季大夫太过客气，我……”

    老者正面露为难，忽有一妇人人同样赶来接道：“大夫若是过意不去，不如也学黎大夫……”

    言语却被老者小声打断：“无礼，怎能不着银钱便要大夫出诊”

    季向秋听懂他们言外之意，眼见浇得差不多便将水桶放下，笑道：“若是不弃，我愿不取分文前去一看”

    老者虽有不好意思却也急忙引他去家中，边走边道：“实不相瞒，此番来寻是因我独子不知何故又是发烧又是呕吐，找遍村中也找不到大夫，今天一早听闻黎大夫师兄在这落住后这才忐忑前来”

    季向秋点点头，赶路间不忘询问其他特征——莫非是食用有毒之物？

    不多时便随他到一破旧茅屋——此屋坐北朝南乃寻常迎阳布置，不过门窗皆小，若值盛夏定燥热难耐。不过好在屋旁有一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以落阴凉。

    季向秋刚进院门便听屋中呻吟。床上果真躺个全身泛汗、面色苍白的青年。

    模样确是高烧症状，只是全身却出奇的冰冷。眼见青年病得神志不清，连忙掀被欲与他把脉，不想抬起手细看竟满是溃烂成脓，无从下手。

    解衣才知溃烂已从手臂沿至胸口，青黄一片，不出几日便蔓延至脖子乃至全身。这般溃烂理应发臭难闻，这屋中却无半分异味。

    季向秋心底一沉，探手去摸他脖侧，同时问道：“他是几时变成这样？”

    “这几日急寻不到大夫，已是记不清何时开始，只知是在拿过邓大财东西后就这样了。大夫，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季向秋将青年衣物小心合回，视线不自觉落在隐有脏污的被褥上。沉默半会儿终于叹道：“是疫病”

    老者大惊失色，老妇听罢也是扑到床前嚎啕大哭。

    “这……这……村中向来安宁，我儿子怎会沾染疫病”

    季向秋也觉心沉如石，同时站起身看向老者，徐声道：“不会有错。别说他，如今同住的人也无幸免。况且……况且他体烧却冰，眼瞳散大，胸前无起”，说着一顿：“已是病死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