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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他想乱来 (第1/1页)
又是一个压抑的梦。 梦里,沈青折攥着手枪,反复深呼吸,平稳自己的心绪。 老人还在向前攀爬,腿上的弹孔往外汩汩冒着血,把地毯染成暗红色,从他衰老颓败的身体里发出来“嗬”“嗬”的声响。 原来权势在枪面前毫无作用,不能让人变得刀枪不入。 但是权势却能让人蒙冤死去,能颠倒黑白,能毁掉一个人的一辈子。 枪管还在微微发烫。 3D打印的枪支没有编号,查不出源头,但是他选的材料强度不够,大约三枪就是极限。 沈青折浪费了一枪在他的腿上。 他想着让他死得明白一点。想开口说那些酝酿了快二十年的话,可是到了这个时刻,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和杀死自己父母的仇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也不想听虚伪的忏悔。 沈青折开了最后一枪,后坐力震得他的手发麻。 沈青折拉开车门,一幢幢别墅在黑夜里沉默着,为了私密和安全,每一户都隔得很远,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根本传不出去,濒死的哀嚎也是。 他只是看了片刻,便抬头望着冬日的星空。没有光污染的郊外别墅区,南河七,参宿三和参宿四组成的冬季大三角在星空中闪烁。 那个夜晚,mama死的时候,它们也像这样闪烁着。 后来的那个夜晚,爸爸的尸体浮在河中,死去的眼睛或许也看到了这些星星。 然后是他了。 他被车灯晃了一下眼睛,这才回神,坐进车里,却一时坐着不动。 他的手垂在身侧,还在微微颤抖着。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树叶被风吹动的哗哗声响。沈青折打开了电台,凝神听了一会儿,又重新合上。 「前攀枝花市市委书记,现任成都市市委副书记、市长沈青折已被撤职查办……」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沈青折才拿出来那个小小的相框,上面是爸爸mama和他,一家三口,爸爸mama都笑着,里面小小的自己害羞腼腆,似乎想要躲到他们身后去。 沈青折把相框重新塞回储物箱,因为拉动,一张请柬掉落在了地上。 越昶的订婚宴请柬。 他盯着那张请柬看了很久。 沈青折还能回忆起收到这封请柬时的心情,难过如同潮水一般把他淹没。 可是现在也觉得很陌生了,像是另一个人的回忆灌入他的脑子里。 还有几天就是越昶的婚礼,在国外,教堂,在主和神父的赐福下结为夫妻。 他是无神论者。他不祝福他们。 沈青折开到时旭东下榻的宾馆,敲响他的门。 时旭东显得很意外,请他进来。 他说:「我杀了越昶的父亲。」 「在哪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沈青折一愣,没有料想到是这个问题: 「应该没有别人……在他城郊的别墅。」 时旭东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把防盗链放下,捞起自己的外套,压着自己的火气道:「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 沈青折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怔怔出神。 他不知道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心里是一片麻木的平静,许久,才把那把黑色的手枪放在了茶几上,长久沉默着。 时旭东过了几个小时才回来。 他换了一套黑色夹克,面色阴沉,一进门,便开口道:「沈青折,为什么要杀人?」 沈青折说:「抱歉。」 时旭东胸膛起伏,深呼吸了几口。 他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紧闭了下眼,缓了缓,这才继续道:「现场已经处理好了……这是凶器?」 他指着茶几上的手枪。 沈青折点头:「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腿弯,一枪在腹部。应该是大出血致死。」 和时旭东现场看到的一致。 「枪是哪里来的?」 沈青折不说话。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时旭东也有些窝火,刚要再质问一番,电子手环震了一下。 他抬腕,是新消息进线,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时旭东盯着那条消息,盯了几秒,忽然从内心涌上来一股无力。 事已至此,他都帮沈青折处理了尸体,还有什么好说的。 狼狈为jianian、同流合污,不外如是。 沈青折被他关在酒店房间里,反复想要寻死,时旭东却一遍又一遍把他救回来,对他发火,那样子其实很吓人。 可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时旭东没收了一切利器绳索,把房间里的拐角处都包上海绵,封上门窗。做这些的时候都没有避着他。 「在我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允许你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真相?」沈青折装傻。 「你杀人的真相。」他说,「沈青折,你总要有理由的。」 沈青折笑了笑:「那个真相,没人在乎过。」 「我很在乎。」 时旭东说得很郑重。 时旭东没给他留带鞋带的鞋子,怕他抽出来鞋带勒死自己。还试图抽走枕头,为了防止他自己闷死自己。 沈青折说:「闷死不好看,我是不会闷死的。」 时旭东沉默着,依旧收走了所有枕头。 「枕头其实很有用,」沈青折抱着手臂,站在床边,「垫在腰下面,能抬高一点,方便你后入,我也省力,还不会打湿床单。」 时旭东冷冰冰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沈青折叹气:「而且我不睡枕头就算了,你也不睡?」 「我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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