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蟒04 (第3/3页)

大衣里走了。乔森跟着他下车，换到驾驶座，挂挡起步，引擎声闷闷的，发动得十分勉强。

    他耐心等着车热，思索着接下来的路线；旁边有几个小孩打闹着经过，一个女孩还在高兴哼着童谣。

    “玛利亚有只小羊……”

    乔森下意识扭过头，视线追着那女孩，仔细地听。

    “无论玛利亚到哪里，他总是跟着跑！……”

    小孩们跑远了，声音也飘远。

    男人这才踩下油门，朝下城区的妓院开去。

    十几分钟后，车在那个幸运妓女的窗外停下，男人摁了两下喇叭，妓女的窗帘动了动。乔森耐心地等着，顺手翻了翻手套箱，里头有一张今天的《联邦日报》。他索性打开来看，头版全给了大选的情况，中缝里全是广告，在最角落里写着各色寻人启事，和本月中奖的彩券号。到乔森把广告都看完后，副驾驶的门才被打开。

    “这什么破车，跟要散架了似的。”

    “能开就行。”乔森说着，收了报纸，一边挂挡一边瞟了眼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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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就这一眼，瞟得男人动作都顿了顿：“……Fox？”

    “啊？”系着艳红丝巾和暗红色墨镜的克里斯挑眉道。他仍穿着那身衣服，灰白的衬衣和立领的黑色风衣。丝巾包住他整个脑袋，脖颈也藏好，在一侧松垮垮地打着结；漂亮的狐狸眼藏在暗红的镜片后，在看向乔森时他微微颔首，露出碧色的瞳。

    这副模样很轻易就会让人联想到偏远农场里挤牛奶的妇人。

    不过妇人不会用红丝巾，也不会戴墨镜。

    二人对视了几秒，相顾无言。

    克里斯拿出女士烟来——他干脆顺走了那整盒烟——点着一根，叼在嘴里：“开车啊，愣着干什么？”

    “……”

    车开往出上原的关卡，乔森专心开车，克里斯缩着吹风，时不时咳嗽两声，打个喷嚏，谁也不说话。直到进关卡接受身份盘查，乔森才开口：“证件忘记带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几张钞票塞进检查人员的手里。

    对方点了点数，点着头往副驾驶看：“另一个也没带吗？”

    “那是我太太，”乔森再抽出两张，“我们回下原的农场探亲。……路上换洗衣服没带够，她穿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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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满意地收了钱，“放行。”

    顺利出去，车开上平整的大道，克里斯才说：“你瞎说些什么？”

    “你打扮成这样，我很难解释。”

    “……那不是乔安娜在搜捕我们吗？”克里斯有些心虚，“乔装一下有什么问题？”

    “昨天的事都想起来了么。”

    “……”

    也许乔森只是在说任务，但在克里斯耳朵，这话仿佛就在问他“还记得你在我面前高潮吗”。克里斯黑了脸，咬牙切齿道：“你掐我脖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不是我，”乔森说，“你记错了。”

    “就是你，你他妈想杀我。”

    “我不会杀搭档，”乔森悠闲地开车着，口吻很平和，“哪怕是一次性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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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装，我都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你他妈……”克里斯说到半途，语气就软了下来，“你他妈……掐我……脖子……”

    ——当然是记得乔森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在窒息和药物缤纷的幻觉里，达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性高潮。但这话克里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他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但如果对象是乔森，就会让他有种正被全修道院嘲笑的错觉。

    乔森道：“已经出了上原，你可以把丝巾摘了。”

    “……乔安娜万一往下原搜呢？”“她死了。”乔森说。

    “……你杀的？”

    “嗯。”

    “什么时候？”

    “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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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去买东西？”

    “嗯，顺便。”

    “……你是觉得我碍事？”克里斯胡乱扯下丝巾，任由它摞在脖子上，“如果不是你的馊主意，我也不用被那个臭婊子弄成这样！”

    “没有，”乔森说，“只是觉得你没休息好，应该让你多休息。”

    这句话把克里斯噎得几乎停止思考。他知道这是假话，但乔森有一种能把假话说得无比坦荡的本事。憋了半晌，他又鼻子发痒地吸吸气，最后憋出一句很小声的“虚伪”。

    乔森从不在意他口出恶言，只专心开车，没有再接话。

    狐狸生了会儿闷气，越气越头发昏，气着气着就蜷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车在两面都是田野的大道上飞驰许久，天色渐渐沉下来，他们追着夕阳，在晚霞橙红时经过下原的界碑。男人停了车，在路边小解。克里斯全程都没醒，从坐着睡，到整个人缩进座椅里睡，睡得很沉很沉。乔森重新回到车上，顺势瞧了眼一副可怜相的狐狸。

    狐狸白皙的脸正发红，不知道是晚霞映的，还是他在发热。

    男人伸手过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就这点触碰，克里斯不安地动了动，梦呓一句软绵绵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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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斯发烧了，额头烫得厉害。

    乔森脱下外套，围在他身上。衣服上残留的温度让狐狸甘之如饴，狐狸无意识地缩紧，好让自己能完全缩进衣服中。男人再没做其他，又打上火，继续顺着大道开。他原本还打算到了下半夜让克里斯来开车，两个人交替着尽早穿过下原，抵达海港。看起来，他只能靠自己撑着；而穿过上原大概要开三十几个小时，乔森在心里暗暗计算，在加油站买几瓶咖啡，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突然，一只野猫从旁边半人高的草里窜出来。

    天已经黑了，乔森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本能地猛打方向盘想避开它。然而这段路修得很窄，两台车迎面碰上都不得不减速；破车瞬间滑下车道，紧接着整个车侧翻过去，重重砸在近人高的玉米地里。

    乔森懵了片刻，在天旋地转后，就听见耳朵边克里斯喑哑的话语：

    “……Snake，你个混蛋……”

    “一点意外，”乔森说着，慢慢调整着被卡住的腿，然后一脚踹出去，“你还好吗Fox？”

    哐当一声，破车的驾驶座门被乔森踹得飞起两米高，再重重落地。

    克里斯气喘得厉害：“我好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