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礼物 清水 (第2/2页)

天都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方面安慰自己，程澈大小是个老板，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他拍板，不会这么快回来。另一方面又时刻惴惴不安，出差一个多星期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每每念及此，祁思远都夜不能寐，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院子里引擎的轰鸣声悄然停止，吵嚷的声音渐行渐远，隔绝在门外，祁思远如惊弓之鸟，麻利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满面茫然。

    程家的佣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不会在房间里大声喧哗，只能是他回来了。

    随着一波人流的脚步再次出现，消失，他的房门被敲响。

    祁思远深呼一口气按下门把手，程澈的全能助理季盛嘉站在门外。

    季盛嘉颔首，面带微笑地说，“程总说送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让你去停车场等他，他这就过去。”

    来不及揣测季盛嘉暧昧的态度，祁思远扶着门把思索半晌也没能想出来程澈会送他什么礼物，直到季盛嘉温声催促着才赶忙换衣服。

    他可不敢让程澈等他，那是自己掂着错处往程澈手里送。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程澈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胳膊自然垂放，食指无意识地敲击。

    空气中淡淡的檀木香让祁思远无端紧张，他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程澈率先打破沉默，“伤都养好了？”

    食指紧握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祁思远垂眸轻声说：“快好了。”

    程澈哂笑一声不再说话。

    祁思远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终是没忍住，“我们这是去哪？”

    “季盛嘉没跟你说吗？送你的礼物。”

    祁思远再次询问，被程澈一句“礼物就是要有惊喜，现在告诉你还有什么惊喜。”给打了回来。

    车子稳稳停下，祁思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疗养院的入口，气血翻涌，猛地回头看向程澈。

    “你调查我？”

    当初约法三章里包括他们之间纯粹的交易关系，除此之外的一切程澈都不能干预。

    “不进去看看吗，有阵子没来了吧，老太太还挺惦记你的。”

    祁思远厌恶这种被人处处拿捏的感受，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外婆。

    上次见外婆已经是三个月前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来说，即便长命百岁也剩不了多少时间。

    祁思远步履僵硬地跟在程澈后面进了疗养院，借着电梯里的镜子悄悄理了理衣服。

    走到病房前，程澈推门径直而入，祁思远在门口扯了个热情的笑，这才跟进来。

    老太太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录音机在一旁叽叽呀呀地唱着黄梅戏。

    在护工的提醒下老太太回头看，一眼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祁思远，连忙扶着拐杖起身，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的祁思远扶着坐下。

    老太太细细打量半晌，眼角湿润，摸着祁思远的脸颊说，“瘦了……”

    祁思远看着苍老许多的外婆心中五味杂陈，喉咙里哽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文儒雅的程澈站在房里实在是显眼，老太太拉着祁思远的手说，“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出差这段时间他替你来看我好几次，他说他是你的——”

    老太太的停顿让祁思远心里一咯噔。

    “朋友，我是思远的朋友。”程澈笑意吟吟地说。

    “啊，对对，他说他还是你的领导，公司器重你才派你出差，不知道家里还有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需要人照顾，思远啊，我这什么都好，你可不能因为我耽误工作啊。”老太太说着哭了起来。

    这种亲人相聚的场景程澈有些不耐，抬手看了看时间，“思远，你刚出差回来，公司还等着你汇报工作，你和老太太好好聊，我先出去等你。”

    一番合理又妥帖的话在老太太听来就是公司领导对祁思远的重视，在祁思远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果不其然，老太太闻言怕祁思远耽误工作，拄着拐杖连推带拉的催着他赶紧走，让他没事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就好了，没必要非得跑一趟耽误工作。

    祁思远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笑着安抚外婆与程澈一同离开。

    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进了电梯，又转身快步走向阳台，护工连忙扶着她说，“老太太您慢点。”

    祁思远知道老太太会在阳台上看他，这是他们祖孙长此以往的习惯，以往他会转身摆手让老太太回去休息，今天却根本不敢回头。

    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接连打湿衣襟，猩红的眼底满是恨意，直到出了院门，他再也忍不住，拽着程澈衣襟一拳挥了出去。

    紧握的拳头被一双大手紧包，接着手腕被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挥舞着左手挣扎，被人一脚踢中腿窝，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程澈的陪练对象大多都是退役的散打冠军，幼时心血来潮也练过自由搏击，对付祁思远这种花拳绣腿，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程澈松了手，接过季盛嘉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看来你对我送你的这个礼物不怎么满意啊，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祁思远扶着无力的胳膊索性直接坐到地上，满脸的恨意不加遮掩，“你凭什么调查我的家人，你接近她到底想干什么！程澈我告诉你，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程澈嗤笑一声，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在他耳畔轻声说，“祁家还没拿到手，你舍得死吗。”

    祁思远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变了调，下意思反驳，“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回去我们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