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潢昏末日 (第1/1页)

    他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陆云清听到他问，没看江远，只是翻动着手中的书，他知道江远是在问他，于是他开口：“你想问什么是爱？”

    江远挑了下眉，从电影中收回视线，看向陆云清，语气中是不屑：“你知道？”

    陆云清合上手中的书，把书放到一边，他看着江远，语气平静地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江远听着陆云清这一大串话只觉得脑袋疼，他蹙起眉，说：“停，你从哪看来的这么一大串东西？”

    陆云清听了江远的话，也没生气，笑着开口：“这是圣经里的话。”

    江远耸耸肩，随意道：“从书里看到的，始终是别人的观念，又不是自己的。”

    陆云清也没说什么，只是笑起来，江远没再看他，又转回头继续看电影。

    电影已经快到结尾了，男女主在神父面前交换戒指，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画面很美好，但江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幕说不出的别扭。

    江远点了一支烟，没有吸，拿在手上任由它燃烧，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于是他问陆云清：“陆云清，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交换戒指时是黄昏吗？”

    陆云清不知道江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可能黄昏代表着末日的来临。”

    江远听着他的回答，觉得问了也白问，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忽然说：“出不出去玩？”

    陆云清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奇怪地看着江远，问：“你是江远？”

    江远看向陆云清，嗤笑一声：“爱去不去。”

    陆云清也没说去不去，只是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喝水，江远看着他这幅样子也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呆着，不知过了多久，电影片尾曲放完，陆云清才开口：“走吧。”

    江远今年刚成年，不过已经拿到了驾驶证，他直接开了辆跑车，也没跟陆云清说目的地，窗外的风景不停倒退，夏日的风吹得人有些燥热。

    陆云清坐在副驾驶上，车窗大开，也不怕风大吹得头疼，他看着窗外，突然问：“你为什么问我什么是爱？”

    江远开车的时候也很悠闲，一手扶着方向盘，一个胳膊支着车窗撑着脑袋，听到陆云清的问题，随意道：“随便问问。”

    陆云清听到江远的回答，没再说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似乎也没把江远的话当回事，江远抽空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开车。

    车大概开了一个小时，总算到达目的地——一片森林外。

    这里的树全都郁郁葱葱得，高大又茂盛，几乎遮天蔽日，是个杀人都不用藏尸的好地方。

    陆云清看着这片森林，神色不明，他眼睛死死盯着森林里，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江远啧了一声，直接下车，撑着车门看副驾驶的陆云清，“今天不杀你，下来。”

    陆云清看到江远下车，也没再盯着森林看，打开车门跟着江远一起下车，两人往森林深处走去。

    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这种安静让陆云清觉得很不舒服。

    江远在前面带路，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不晒。

    这片森林似乎打得没有尽头，但江远明显对要走的路很熟悉。

    陆云清跟在他身后，神色有些晦暗，问：“这里你常来？”

    江远没有回头，听到这个问题后想了想，随意道：“小时候在这里迷路，待过一周。”

    陆云清听到他的回答，眯起眼睛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家大少爷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迷路一周，这不重要。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直到一座湖出现在两人面前，湖水很清澈，能看见里面成群结队的鱼在游动，水面上有一只只水鸟盘旋，湖面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

    江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陆云清，身后太阳西落，刚好黄昏，江远背着光，笑着说：“到了。”

    陆云清盯着江远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随后他同样笑起来，温和到堪称温柔，如果忽略到他手里的匕首。

    江远看着陆云清手里的匕首，挑了下眉，评价道：“真是贴心啊。”

    陆云清笑着，一步步走向江远，表情轻松又自然。

    他想杀了江远。

    江远没有丝毫慌乱，甚至直接用后背对着他，他从地上找了一根树枝，比划了一下粗细，随后猛地往水里一掷，动作熟练，叉上来一条鱼，回头看向陆云清，说：“晚餐，匕首借一下。”

    陆云清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云清垂眸把匕首递给江远。

    落日很美，湖面上倒映着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金黄金黄的。

    天彻底黑下来时，江远问陆云清：“会不会游泳？”

    陆云清听到他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后回答：“会。”

    江远盯着陆云清看了一会儿，亲自上手把两人的手机和匕首全都找出来扔到地上，随后不等陆云清反应，直接扑向他，带着他倒向湖里。

    陆云清猝不及防地落入水中，冰凉的湖水一瞬间将他包裹，他立刻闭气，但湖水太冷了，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根本睁不开眼睛。

    湖水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身体，陆云清觉得自己被禁锢着，他的身体一直在沉，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知道江远就在他身边。

    一只手拉上陆云清的手腕，把他拽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江远轻抚上陆云清的脸颊，覆唇上去给陆云清渡了口气，随后拉着人往上游。

    水中昏暗的视线几乎让人分不清是在湖里还是在地狱。

    陆云清被江远拽上岸，大口喘着气，肺火辣辣地疼，如同烧起来了。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周围一片黑暗，湖面上水鸟的叫声和风声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陆云清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江远抱着陆云清颤抖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背，两个人身上都在滴水，像是从湖底上来的怪物，江远轻轻叫着：“陆云清。”

    陆云清靠在江远怀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极了，他像是在回答江远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