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013 (第5/5页)
她不禁直觉的感叹,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不过,回首过去,在一段时间之後,觉得好像很快一串日子就不见了,可是,当还在数着一天一天时,会觉得真是渡日如年. 在回想过去的四年时,她忍不住会想到那”深海三千年的妖怪”的故事;那个JiNg灵,被收进瓶子丢到深海,第一千年,他发誓如果有人放他出来,他要让他荣华富贵,但是,没人拣到这个瓶子放他出来,於是,第二千年,他想如果有人放他出来,他要让这个人长生不老,可是,还是没人放他出来,然後,被闷太久的JiNg灵满肚子的怨愤,誓言若第三千年有人放他出来,他马上杀Si这个人而且把他吃了. 这个故事,到第三千年就有人放他出来了,於是剧情急转直下.但是,她忍不住想,如果第三千年还是没人放他出来,而让他在里面好好沉淀到四千年,那这JiNg灵还会是吃人妖怪吗?还是他会在三千年过後悟出些什麽,而到第四千年从妖怪昇华成天使? 对於见不到黎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跟那JiNg灵没有什麽两样;第一年时,脑海里有很多温馨且砰然心动的画面,想像见到酒窝里盛着腼腆微笑的他,轻轻牵着他瘦长且微凉的手,背景是在医院後面有喷水池的大湖边,而且是要在一个微风息息蔚蓝天空里只有几朵白云的春日.到第二年时,内心的激荡有如熊熊柴火,日日夜夜的焚烧,把她的心烧得guntang沸腾;她要把他整个人壁咚在墙上,细腻,缠绵,炽热的吻他,她要眼看着他眼底被过份小心呵护的火苗被她的热力燃爆,深遂如梦的眼里闪烁出激情的光芒,浑身颤栗的狂拥她,像焚烧一样的热气呵在她的耳盼,然後听到他激荡的喘息声…. 到第三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常做一些在醒着时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不愿承认的梦;梦境总是令人毛骨耸然的血腥暴力;像可伊有过的一个平板电玩,整个游戏是用不同的方式杀人,她的梦就是那般;在梦里,她曾把他踩在脚下,把手术刀戳进他的x膛,在温热的鲜血四处喷溅中,她挖出他狂跳的心脏把它钉在墙上,也曾把拼命挣扎的他拖去铁道,牢牢绑在铁轨上,然後她驾驶着二十节车箱的火车冲向他,快意的听着那歌咚歌冬二十声碾过他瘦瘦的身T的声音;还曾梦到把他迷昏,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把他载到佛州鳄鱼最多的LakeJesup边,在他身上浇满J油,把他丢进小船,让他飘往湖心,然後带着满足邪恶的微笑,在湖边观赏十数条大鳄鱼残暴的把他撕裂,吞食….. 这些年里,她都有照他当初建议的,每一年去做核磁共振,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再见到过他.理智上,她明白不用见医生其实是好事,因为那表示她脑子里的情况一切完好,没出什麽需要医生出面解决的问题,但是,在心情上,那种迷惘和苦涩时不时的在那儿像硫酸一样淌过她心头,留下一道冒着白烟的烧痕.她有想过乾脆换掉医生,让自己彻底Si了这条心.在她去见霍大夫,就是当年介绍她去见他的家医时,还没开口问他建议换哪位医生,霍大夫就先笑得很有兴味的问她说,你和黎大夫是同学对吗?你们是哪里的同学? 她大吃一惊,为什麽会连霍大夫都知道?霍大夫笑着说,在传过来给家医留底的病例上,黎亲笔写了注记,说他们是同学,然後霍大夫把病例给她看. 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的手迹;传真过来的笔迹有一点”电脑合成”的感觉,但仍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字迹工整,彷佛是用极郑重的态度写下这句”she’smysate,isn’tthatamazing?!” “amazing”-他竟然说”amazing”–一抹笑意在她心底绽开,柔缓地DaNYAn,感觉双颊发热而且些许绯红吧.於是她就闭了嘴,没再问霍大夫是否可以推荐别的神经外科医生给她.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跟自己说不换医生也好,她已经很习惯非常敬业的安琪拉,每年都会记得打电话给她,提醒她去核磁共振,帮她安排好医院时段,也帮她申请保险;跟安琪拉虽然一年只通两次电话,但这麽多年过去,除了你好我好之外,她们也开始互相问候彼此的家人,第一次见到安琪拉时她正怀孕,後来每年她都问候安琪拉的小孩,安琪拉也会问候没面过面的可伊,两个mama小小的聊个天.头两年,每每话到嘴边,想问安琪拉黎大夫好吗?但是,连自己都难以解释的心情让她从来都没有问出口. 到第四年时,在她们聊了一些学校,老师之类的小孩话题後,终於,她沉着,冷静,像随兴讨论天气一样,问安琪拉那个在她心头数年,时时在想着,惦着的问题: “黎大夫好吗?” 电话那头的安琪拉竟然在这个问题後顿了两秒钟,然後才很快,很愉悦的回答: “很好啊,他还是老样子,跟以前一样,就是忙啊.” 在这头她微笑了,深x1一口气,心里有安慰,放心的感觉. 在那一刻,忽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好像走出了浓密暗黑的森林,霎时一片清明.到最後,黎,我就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这样,我就会快乐满足了. 然後,她跟安琪拉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跟他说我问候他吗?” 安琪拉非常爽快地马上接口说,“当然,我会跟他说,他一定会很高兴!” 这句回答让她怔了两秒钟;为什麽他会”高兴”?也许医生会开心病人记得他?也许这是安琪拉专业且习惯的回答?或者,他真的会开心她惦着他?但是终究她没有问为什麽. 安静的午后,她坐在办公室里,把椅子转身向後,面对着那片百叶窗.曾经她对着这片窗户,怔望着夏日狂风暴雨中一片迷茫的湖,耀眼的闪电往湖後的医院大楼顶端劈下,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把掌心抠出八个洞,脑海里出现用百叶窗拉绳把他剿Si的影像.但是,现在她对着这一片百叶窗,yAn光下潋潋的湖光衬着像白袍一样亲切的白sE医院大楼,他温和且带着幽默的声音仍然在她记忆中–直立的瞎子–她不禁笑了,衷心,深切,发自心底的笑了. 她终於T会到,他是她的天使;这样一个仁心仁术的医生,在她遇到重大伤病时,被安排来渡她到健康安全的彼岸.他不光是医治她,因为他的存在,让她忘记了对手术的恐惧,在期待和被他探视中,她没有把心思花在注意自己的肿,痛,和所有可能的不适上.对於这个大多经历过的人都会觉得”恐怖”的大手术,她的记忆竟然是那麽美好,好像一段愉快的旅行,沿途都是赏心悦目的风景,就算多年之後,仍然怀念着旅程中的点点滴滴. 心里的感觉,是这麽的平静详和,但是脑子里的记忆,却刻骨鸣心. 她回身朝向桌前,伸手取过一张卡片,像mama谢过每一个对她一丝丝好的人,她衷心的写下对他的感激,也许这是一张非常迟到的卡片,但是,这个深海的妖怪需要四千年才能感悟. 写完,她想了一会儿,几近虔诚的签下了”林海安”这个名字. 然後,她把卡片寄出,就不再去想这回事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