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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兰舒,孟医生怎么说?”宋佩慈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抽出检查单一张张查看。 李兰舒眸光一暗,拦住他道:“我们回家说。” 这句话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宋佩慈动作诡异地停滞,浑身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像炸了毛的大型动物,咬住了自己的猎物。 “就在这里说。”宋佩慈站起来,迎着李兰舒的目光,强调道:“就现在说。” 李兰舒转回身去:“我们先分开一阵吧,佩慈。” 啪! 宋佩慈用力把袋子摔在地板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在医院里大声喊,我们回家。”李兰舒仍然背对着他,话里的冷静和理智让宋佩慈发疯。 宋佩慈绕到他身前,不可置信地问:“你要跟我离婚,我们哪里有家?” 宋佩慈眼尾泛着艳丽的红,红得扎人,红得狰狞,李兰舒本不想多看一眼,却抬眸,直直撞上宋佩慈绝望与愤恨杂糅的眼睛。 “也好。上次提离婚你吐血了,这次在医院说,也好及时就医。” 李兰舒捧着他的脸,和他如情人般对视:“佩慈,我们先分开吧,也许我不会恢复记忆了。” “不会恢复,不会恢复……” 宋佩慈念了三遍,眼里的执拗土崩瓦解,哀求道:“能恢复的,兰舒,我知道可以的,你是逗我玩的对不对?” 他自顾自说着,摇头挣开李兰舒的手,拍开了孟昭的门:“孟昭你说,我不信他说的,你说他能不能恢复,他是骗我的对不对?” 孟昭被忽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才从电脑上抬头就看见疯子似的宋佩慈,红着眼睛流着泪,愚蠢地问他:“能恢复的,一定能,你是医生我只信你……你告诉我呀,孟昭,告诉我呀!” 孟昭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了,向前看,李兰舒正站在门口,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孟昭咬咬牙,狠下心来说:“佩慈,你先冷静。李兰舒他——他真的无法恢复了。” 轰。 天塌了。 宋佩慈转回去,扑进李兰舒怀里:“没事的兰舒,没事,我不在乎,只要我陪着你你一定能想起来,兰舒,我相信你,我不会着急的兰舒。” 他一边说一边腾出手抹泪,仰着惨白的脸对李兰舒笑,才笑了一下泪又不受控制,他手忙脚乱地乱抹,不停咧开嘴巴扯出笑容:“我不难过,兰舒。我会很有耐心,我理解你,对,我有耐心……” 心字的尾音还没有吐全,宋佩慈就不得不闭上嘴巴,因为他一张口就尝到咸涩的水珠,实在难吃得很,他呸呸呸往外吐,最后变成了干呕。 想起干呕的样子很难看,宋佩慈直起腰,想搂住李兰舒不让他走,又害怕自己真的吐在李兰舒身上,弄脏了,兰舒肯定更嫌弃他了。 他滑稽地做完这一切,李兰舒作为观众没有笑场,已经算很配合。 李兰舒后退半步:“还记得很久之前我问你,能不能分得清失忆前后的李兰舒。 “现在看,你一直都分得很清楚。我就在你面前,可你想念他,你想念你们共有的记忆,一起经历的美好时光,我心里没有这些,我不是你的知己。” 宋佩慈像受了惊吓的鸟,扑腾着抓住他的衣角:“我陪你,我们重来一次,重新来好吗?” 李兰舒任他抓着,平静地说:“不一样的。世界已经变了,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完全按照原本的轨迹行驶。换句话说,我不准备按剧本走下去了。” “不……不要,”宋佩慈眼底布满血丝,“我们还有孩子啊兰舒,不离婚好不好,你说过会负责任的。” 李兰舒说:“当然。就算离婚了,我一样会抚养宋轻舟,但是佩慈,孟医生说得对,你太煎熬了,放过自己吧。” “我不信。李兰舒,你还在骗我,你没有失忆对吗,你就是不想要我了,那你直接说也好啊……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李兰舒为他的执拗叹息:“我没骗你,从来都没有。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不希望有一个明明活着、但永远回不来的人横在我们中间,你喜欢他,可我不是他。” 宋佩慈徒劳地张大嘴巴,无论多么想说话,都发不出声音,他哑了,只好摇头,他不离婚,不要离婚,从大学到现在七八年才换来一段婚姻,他怎么舍得离婚。 “昨日之日不可留,佩慈,”李兰舒一根根剥落他的手指:“以后你会幸福的。” 李兰舒沿着医院长到没有尽头的走廊大步向前,他推开玻璃门,走近电梯间,银灰色的门一开一合,将李兰舒吞噬。 宋佩慈追过去,只看见缓缓关闭的电梯缝隙。 他用力拍打按钮,沿着步梯往楼下跑,每一层都按亮指示灯。 往下跑了七层,他终于没了力气,蹲在楼梯拐角喘气,伸长舌头,像狗。 好不容易休息过来,他跑去电梯口坐电梯,那里面没有李兰舒,但他还是要追出去。 他花光了这辈子所有力气,不知疲倦地跑,在夏天三十几度的烈日下跑。 他在长街对面看见了李兰舒,于是他横穿绿化带,甚至想跨障碍拦,最后他都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迈开腿,在李兰舒上车前,带着惯性扑得李兰舒没站稳。 他抱紧李兰舒,喘着粗气,无论样子还是声音都很不体面:“不走,不走。” 李兰舒身形一滞:“你怎么追来了。” 宋佩慈说不出话了,他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李兰舒轻而易举地推开他,继续向停车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远,宋佩慈没有追来,李兰舒刚想回头看,就听见扑通一声闷响。 李兰舒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回头果然见到了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情景。 当着那么多陌生人,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酷暑下,宋佩慈给他下跪。 他好像被人扔到油锅里煎,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他不得不重新接近宋佩慈。 李兰舒来到他面前想抱起他,可是宋佩慈动作很快,生怕他跑了,两条胳膊跟绳子似的绑住他的腿。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丢脸了,给你丢脸了……对不起……可我没力气再走了,兰舒,我真的没力气了。” 他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李兰舒也有些晕眩,脑袋里有根血管突突地跳个不停。 趁这个空挡,宋佩慈急忙喘了两口气,把哭腔全压下去,努力用柔软的语气说:“可以离婚的,兰舒,离婚后我还做你床伴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 李兰舒不言,强行把他抱到车上,按照从前的地址,车子开到宋家老宅。 宋佩慈被孤零零扔到门口,李兰舒离开了他。 李兰舒给孩子买了“大恐龙”,回到家后跟孩子说:“爸爸回来了,没有食言。” 孩子迷惑地歪了歪脑袋:“可是另一个爸爸呢?佩慈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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