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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入冬早，冷得猝不及防。阴冷的天气让人心情压抑，内心的阴郁随寒气一起凝聚，总想找个爆发点。

    院子里的悬铃木临着风，枯叶纷纷扑簌而落。宋辰手指夹着烟，斜靠在窗边，看院里精心修剪的花草，听背后的几人小声讨论，猜想今年初雪会是什么时候。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辰哥，最近在忙什么大生意？”蒋文峰啜了一口香槟，在身边一堆女伴的簇拥中问他。

    宋辰吸一口烟，没回头。

    “忙于生计罢了，哪来的大生意。”

    蒋文峰笑了几声，搂过身边一位美女，捏着她的脸端详一阵，说：“达令你又动刀了？模样越来越像那谁，去年拿影后那个，叫什么来着……”

    “宁雅晴。”美女被他捏着腰摸到痒痒rou，笑得花枝乱颤。

    “哦对！照着她整的吧？这次看覃老板来了，你能不能抓住他眼球”，说着想起另一茬，偏过头对宋辰道：“辰哥，宁雅晴是你公司的人吧？什么时候组个局把她叫来，让我一睹影后真容。”

    宋辰回过头笑了笑，说：“我不管这些，你自个儿联系去。”

    齐长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宋辰身边，同他一起悠闲地看窗外景致。冬景实在萧条，没什么可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闲聊。

    周围陪客听不太清，也不敢靠近，只隐约听到些“招标”、“预算”、“设备参数”等词。这些都不懂，也并非他们关心的，就都凑到蒋文峰身边去了。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动静，齐长云笑着说了句可算来了，要转身去迎，却被满屋子的烟呛到连咳几声，脸都咳红。宋辰赶紧将手里的烟掐灭，随手将面前窗户推开。

    门也在同时打开。

    一阵穿堂风过，身上蓦然凉爽，窗外的寒气扑面而来，宋辰燥郁的心得到片刻冷却。

    覃恺平最近处理手上一个大项目，正在打通关节，手底下的人出了点事，消息锁得很严实，却传了一点到他这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难得他带个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生。

    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有些癖好，有的无所顾忌大肆宣扬，有的则低调谨慎藏得很深。

    覃恺平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只是一个人独身惯了，嫌麻烦。

    小男孩看起来挺青涩，木愣愣的，有点呆。宋辰最近习惯了见到个年轻男孩就在心里考量一番，而眼下这个，多半是不合适的。

    谁知看人打牌的时候，竟然呆得有点可爱。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帮人摸牌，还能有这么个摸法。

    蒋文峰只是随口问覃恺平哪里找来这么个宝贝，宋辰却记在心里，后来聊天时向覃恺平问起。

    “夏明礼那儿的”，覃恺平轻描淡写地说，“我让人送回去了。”

    宋辰事务繁忙，手底下诸多公司，涉及多个领域，一大堆需要他裁定的事，临近年关又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件小事便被搁置在一旁。

    又恰逢琴馆按例雅集，谢老发起的，他放下手里的事专程前去。在谢老设于古祠里的溪云琴馆，场地不大，但好在谢老收徒严苛，人不多，倒也不显拥挤。

    雅集时每人弹一首曲子，宋辰近来有些荒废了，弹得顺手的只有一首《醉渔》。

    小院外闹哄哄的，似乎有游客听到了琴声，跑来凑热闹。宋辰有些心浮气躁，琴声略显凝涩。一曲下来自己也觉惭愧，浪费了谢老亲自斫的这张好琴。谢老倒也没有批评，笑着开玩笑说他这个后进生，来年需要再加把劲。

    就近吃过晚餐，宋辰等众人散了，又陪谢老喝一壶茶，聊一聊家常，这才开车送人回家。

    接下来又是不得片刻空闲的忙碌。

    直到过年前两天，晚饭后路过夏明礼的会所，突然想起那件事，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夏明礼那边有些吵闹，让他稍等片刻，不一会儿安静下来，问他：“什么风把宋总吹来了？”

    宋辰简单地说了几句。

    夏明礼笑着说：“正巧我在会所，你要不嫌麻烦可以亲自过来一趟。”

    于是宋辰让司机调转车头回去。

    夏明礼亲自去叫人了，宋辰没让司机将车停在门口，直接开去地下车库，自己坐电梯上二楼。电梯门打开，还没来得及找房间，却听见楼梯口那儿有人交谈。

    声音有点耳熟。

    他略微放慢脚步，听见人说：“葛先生在外应酬这么辛苦，马上过年了，您妻子肯定也希望您能多回家休息，陪陪家人。”

    宋辰认了出来，是上次碰见的那个男孩。有些惊讶，他竟然会拒绝客人。

    先一步到特意留出的房间，宋辰要了一瓶酒，点着烟不紧不慢地抽。夏明礼不一会儿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男孩。

    “叫宋总。”

    “宋总好。”那几个男生长得都不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

    宋辰挨个打量一番，接着又逐一简短地问话。问题都很简单，叫什么，多少岁，来这里多久。一轮问下来，夏明礼看他没做声，便把人都打发出去，倒上酒，对他说：

    “宋总要找长得好的，您旗下娱乐公司一大把，何必舍近求远来我这儿折腾。”

    “我公司那些不行，油嘴滑舌的，也没涵养。”

    夏明礼被他逗乐了，“和着我这儿就有懵懂乖巧又有涵养的了？”说完喝了一口酒，建议道：“你或许可以去那几所大学看看。”

    宋辰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心里也纳闷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跑这儿来了，现在想来，可真算是缘木求鱼。但大学里的顾虑太多，要找到合适的，恐怕真如海底捞针。

    夏明礼打算再叫几个女孩过来，被宋辰制止。两人就这么清淡地在房间里聊了会儿天，最后空手而回。

    拐过几个路口，遇到红灯，司机将车稳稳停下。宋辰随意往窗外一瞥，又看见那个男孩。

    他穿了一件半旧的黑色羽绒服，暖黄路灯光洒下，衬得肌肤白皙莹润，如一块通透的玉。手里捧着红薯，热腾腾冒着白汽，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咧开，正笑着和人说话。

    绿灯了，车子从他身后经过。宋辰坐在后座，头微微向后偏，看见男孩头微扬起，望向天空，露出欣喜的神色。

    好奇地跟着抬头望，却见零星雪花摇摇晃晃往下飘，轻柔洁白、晶莹剔透。起初只是闲散的几朵，眨眼间成群结队，争先恐后落到车窗上，薄薄铺了一层，像洒了一把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