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解剖 (第2/2页)

惊悚了，而且总觉得特别触犯伦理，人怎么能够解剖同类的尸体呢？太恐怖了。

    不过林熙仁对此却没有这样多的禁忌，她自顾便在四处找寻符合要求的尸体，日暮的时候，外面几乎没有人了，便搬进空间里来，怂恿着金精丽在非洲午后明亮的光线下，与自己一起解剖尸体。

    金精丽起初自然是心里很过不去，然而看到林熙仁十分镇定，脸上虽然戴着口罩，然而眼神坚定从容，将尸体的衣服脱去，用烧酒消毒之后，平平地摆放在长条木桌上，手里的手术刀向下落，便切割开胸部的皮肤。

    于是渐渐地，金精丽便开始看尸体——林熙仁叫做“大体老师”的胸腹腔内部，再之后，她便自己也能够下刀了，她们是三月中旬从耽罗离开，一路走一路搜寻尸体，一路解剖，在偏南方的地方，暴露野外的尸体还少，毕竟这边战火的波及比较小，越往北走，死尸越多，有一些是在战争期间死去，也有一些是新近死亡，到了比较北面的区域，解剖机会便多了起来，路程速度也愈发放缓。

    就这样中间过了闰三月，到了四月上旬的时候，三个人终于回到了开京。

    进入松京的城门，裴善实、林熙仁与金精丽一路便往猪坂桥而来，匆匆忙忙赶到了猪坂桥，她们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己的住处，而是先奔向医馆，急切地想要得知那里究竟怎么样了，一路上只见到处都是废墟，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开京在去年年初光复，一直到现在，当初烧毁的房屋倒也罢了，街头还有倒毙的人体，三三两两，横躺竖卧，应该不是之前战乱时的遇难者，想来是因为贫困和疾病而死亡，还是在路上的时候，她们便听说了，松都虽然是回到了高丽人手中，然而那日子也是难过。

    林熙仁看了几眼，便没有多看，这一段时间受的刺激太多了，再继续感叹下去，实在有点承受不住，如今林熙仁一心便只想看到自己的医馆还在不在，于是什么都不愿去想，两眼看着地面，一心只是走路，匆匆赶了一阵之后，终于站在了医馆的旧址前面。

    真的是“旧址”，简直就是“遗迹”，猪坂桥早已经面目全非，她们好在是在这里住得久了，凭着直觉本能地摸到地点，然而抬起头来再一看，原本的医馆已经荡然无存，那几间房屋烧成了一堆灰烬，院墙也倒塌了，大门不见了，还有几个小小的影子正在医馆的废墟上拨拉着什么，是四五个孩子，从灰堆里翻出一些黑黑的东西，放在嘴里咬着，看是否能吃。

    裴善实见了这样的情景，登时便吆喝了一声：“喂，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孩子扭头一看：“大夫回来了，大夫回来了啊！”

    然后跳起来转身“嗖”地便跑掉了。

    三个人进了院子，满目荒凉啊，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院子里原本捣年糕的石臼，都不见了，当初裴善实在那里面捣过rou松，裴善实对那个石臼很有感情，当时站在院子里就悲叹起来：“我的捣臼啊！”

    林熙仁脑子里刷地一下冒出两句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然后她们便来到房屋的废墟上，东找找，西看看，正在哀伤，忽然间有人在门口喊：“大婶啊，熙仁啊，精丽啊，你们总算回来了，别找了，都已经给人翻过几十次了，这一阵你们都不在，但凡从这边经过的人，晓得曾经是医馆，总要去找找里面还有没有留着好东西，炭烧的当归黄精五味子，什么什么的。”

    这声音如此脆亮，让人一听，心头的乌云便散开一些，林熙仁抬头一看，是具介屎。

    看到了她，林熙仁和金精丽都是又惊又喜，连忙叫着：

    “介屎姐，好久不见了！”

    “最近还好吗？”

    具介屎撇嘴笑了笑：“你们看看我的样子，便晓得究竟过得怎么样，也就不必问了。”

    林熙仁不必仔细观察，只往她脸上望了两眼，便看出具介屎是实在憔悴了，具介屎一向是个很有精神的人，身体也不错，整天风风火火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对什么热闹都很热衷的，仿佛对生活有无穷的趣味，然而现在可不一样了，面颊身体的消瘦还在其次，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她神情上的灰暗，虽然还是乐着，不过已经是强打精神，显然这一次的打击很是沉痛，就连具介屎居然也承受不住了。

    裴善实这时候在院子里招着手：“介屎啊，快进来坐，就坐在……地上吧。”

    具介屎慢慢走进来，往地面一坐，稳稳当当地说：“大婶，我知道你们是刚刚回来的，想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医馆，医馆你们已经看到了，不过我和你们说，家里也不用多惦念了，我刚回来时，就去看过你们的房子，都给烧成了一片白地，什么都没有了，你们看看，后面要怎样找人来建房，只是一时难住，我那里也烧了，好在这一阵总算搭起一个窝棚，暂时还有得住，你们若是不嫌太窄小，今天晚上就住在我那里吧。”

    三个人一听，心里都是一片冰凉，林熙仁虽然在逃亡之前，已经将多数物品都搬进了空间，然而那两间房屋也是很宝贵的啊，即使不是她的自有住房，乃是付租金的出租屋，但是毕竟有一个住处，现在她回来了，却发现不但医馆没了，家也没了。

    裴善实和金精丽就更加是如此，在离开松京之前，她们还不知道随身空间，因此留在这里的财物便更多，都是一些不便携带的，连部分衣服都留下了，林熙仁好歹是但凡能够搬动的，她都挪进了空间，所以裴善实金精丽的损失更为惨重。

    裴善实看了看庭院里，一片空荡荡，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不管今后计划如何，今天是实在不能睡在这里，于是她便说：“介屎啊，多谢你，虽然家里也烧了，不过无论怎样也想先回去看看，等看过了家中，再过去找你。”

    具介屎打起精神笑了笑：“我明白的，大婶你们过去瞧瞧吧，我先回去了。”

    于是三个人便出了医馆，回去各自家中，林熙仁只往原来的房子那里看了一眼，便不再看第二眼，因为没什么可看的，都烧没了，她便转头往金精丽房屋的方向去，到了那里一看，果然也是什么都没有，裴善实正望着地上一个大坑发愣，就是临行之前，埋藏财物的那个坑啊，不知给谁挖开了，她那院子里不止这一个坑，到处都是坑，大坑套着小坑，凹凸不平，就跟月球表面似的，显然挖掘东西的人并不知道具体方位，只是乱挖，结果真的挖到了。

    林熙仁叹了一口气：“算了，婶婶，精丽，我们的损失就算是小的了，去介屎那边坐一下，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