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短篇合集_纯情天使升阶记(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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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情天使升阶记(下) (第3/4页)

泾渭也逐渐拉开,达达利亚努力地退回一个信徒该有的位置,收敛起自己所有见不得光的欲念,装出安然无恙来,不叫钟离发觉。

    爱上拯救自己的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达达利亚在前一百年间日日思索,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究竟是吊桥效应下被感激所蒙蔽的错觉,还是情至深处自然生发的不可收拾。终有一天他于绮梦中醒来,绝望地发现自己再做不到自欺欺人。

    信众对神只有信奉,他们愿意跪拜,愿意向他献上自己的忠诚,可他们绝不会在梦中掰开神明的双腿,更不会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代入自己的脸。

    达达利亚自此再不会在同僚和钟离面前露出羽翼,对外只说是太大不方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它们为何见不得光:天使的羽毛失去流华,再没有星点的微芒,像被蒙上一层雾,边缘有变灰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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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了熏心的私欲,自然有了堕天的征兆。

    与心魔整日整夜地缠斗、下界处理繁杂又危险的任务已然磨去了他的所有精力,达达利亚疲惫不堪,此时再叫他去钟离面前强装回那个纯善的天使,还不如叫随便一个谁杀了他来的痛快。

    然而再怎么拉扯、再怎么酸涩,最终还是会叫“想见他”的念头占了上风。往往这个时候达达利亚就会买一大堆礼物,好让钟离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死物上,不必也没空来探究他那如墙角青苔般滋长的阴暗心思。

    有时达达利亚会苦中作乐地想,或许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如果隐而不发、装聋作哑对两个人都好,那么他的确该学着为大局做出牺牲,尽力粉饰太平。钟离已经为他让步太多,自己不能对不起他。小王子毕竟已作当年,达达利亚不可以再肆无忌惮地任性到底了。

    可达达利亚又无比迫切地希望能离他再近一些,感他所感,痛他所痛。两个人一起,总好过独自承受。某次下界,他奉命去绞杀一群失控的魔物,一时不察被怨气缠上了。黑暗会放大心底的阴私,可达达利亚并没有冲去赫开普罗,而是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天使举起镀着神光的利刃,尖头调转,对准了自己的心口。那点寒芒贴着皮rou转过,刺出一圈痕迹,在将将要捅进去剜出心脏之际,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达达利亚松开手,冷汗浸透了衣衫,有风吹过,竟让水火不侵的高阶天使打了个寒颤。

    达达利亚这次特意等心口的伤好全了才敢再回七重狱,他强装无事发生,甚至一扫往日的沉默,自落地起就一刻不停地向钟离絮叨些琐事,但还是叫钟离一眼看穿了。

    “你不高兴,”魔王说,“有心事?”

    “怎么会,”达达利亚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我挺高兴的啊,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甜点。”

    “我见那些人类都在排着队买,味道应该不错,”他装得天真,甚至开始若有似无地撒娇,像年轻时常做的那样,“等了好久才轮到我,快趁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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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人去管那盒糕点:“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看向我的时候,它说它很难过。”

    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你看错了。”

    钟离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的翅膀,怎么回事?”

    “啊,”达达利亚的脑子快要锈死了,也没精力去探究他怎么发觉的,只是木然地撒谎:“可能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沾上了。”

    钟离难得正色,他敲了敲扶手:“不许骗人,这明明是心魔。你在想什么?”

    达达利亚就再也笑不动了。他的嘴角落下去,抿得很平,一言不发。

    他心说我在想怎么进入你,怎么把你摆成好看的姿势,怎么让你哭,让你笑,让你高潮,让你的喜怒哀乐因我而起。我在想怎么才能永堕魔间,怎么才能一直陪着你,怎么才能替你受过。

    如果不能,那就再尝一遍你的苦楚。你离我太远,我想靠你近些。

    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回道:“别再问了,让我陪着你就好。魔王大人,一年有那么多天,总得允许某一天的我心情稍微不那么高昂吧。”

    “一直保持快乐也挺累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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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钟离先开了口:“那你去歇歇吧,这两天不必来找我了。我也不能总是把你拘着。”

    达达利亚哽住了,他被曲解的彻彻底底,钟离以为这是因他而起,某种程度上来说出发点的确一样,只是过程稍稍有些偏差。

    “有这么多感情也挺好的,”钟离说,“痛过恨过才能知道爱难得。”

    达达利亚心底重重一跳,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魔王笑了笑:“这世间的苦我尝遍了,你这一味我也见过,名为求不得。”

    “……”达达利亚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晦涩,“那你不如猜猜我在求谁。”

    “你在求我。”钟离说。

    达达利亚忽然问道:“钟离,你有动过凡心吗?”

    你总是为众生、为人间,你有哪怕一次,是为自己过吗?

    钟离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当然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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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那个人而堕了天,现在他正在我面前,虚张声势地质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他。”

    达达利亚开始晕眩,耳边嗡嗡作响,嗓音颤得厉害:“那答案呢?”

    钟离的眼中是天使看不懂的泓光:“神爱世人。”

    “众生汲汲营营,求神拜神,向他们献祭,口念一切为伟大的圣明,其实说到底,还是为自己。因为他们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他们只是想从苦海里解脱。”

    “可你不一样,”钟离说,“你是我的所有信众中,唯一一个毫无所图,只是爱我的。”

    “所以神也尤其爱你。”

    达达利亚猛地站起来,过大的动作让椅子侧翻在地,但天使像是未曾察觉,只是看他半晌,一字一顿:“钟离,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

    钟离就笑,他眨了眨眼,金瞳流露出达达利亚许久未见的促狭。

    “天使撒谎会掉功德,”他说出了只有彼此才懂的暗语,“达达利亚,从第一世到现在,我向你许下的所有承诺,有哪条没兑现?”

    几百年的压抑一旦爆发,便再也控制不住。达达利亚扑过去吻他,搂着他的腰,手非常用力,力气大到钟离不得不仰起上半身,折成一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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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桥承载了太多太多,他自愿俯身,给千人踩、万人踏,而现在终于也愿再弯一分,为他最忠诚的信徒,为他年轻、热忱、一颗心澄澄明明,却只因他而染上欲念的爱人。

    “轻点,”钟离好容易从他的齿间救回自己的唇舌,涎水为那双总是缺些血色的唇染上一层晶莹的光,叫他看起来终于有了点活气,“都活了五世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达达利亚的指尖抚过他的眉眼:“可我五世加起来只爱过一个人,我等了好多好多年才等来他的点头首肯,你说我该不该莽撞?

    他凶完,又低低地补了句:“我只是太激动,别怪我。”

    好么,小男朋友才上任第一天,就开始学会顶撞他了。钟离笑道:“惯的你。”

    “好先生,你可疼疼我吧。”达达利亚抱起他,展开翅膀,茧子一样裹住两个人,最后倒在床上,“话又说回来,是你太骄纵我……这顶多算是自食恶果,对不对?”

    “我给你的,你要受着,好不好?”达达利亚紧紧贴着他,话说得无比认真,“可能会疼,但我不想撒手。”

    “好吧,”神说,“我活了几万年,只求过一件事,就是你能快乐。现下自然是任君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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