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给我买的生日蛋糕。 (第1/1页)

    他一时愣住了，连难过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子虚乌有，一切都那么虚幻的不真实。

    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颤着手接过傅医生递来的照片，只一张轻薄的相纸，在他手里已然重若千斤，泛黄的照片失了真，可边角毫无破损，一看就是被人珍重之物。

    “……阿湘？”他呆滞地念出那个名字。

    痛苦如幽灵慢慢啃食他的身体，直到密密匝匝千疮百孔，五脏六腑都鲜血淋漓。

    “对啊纪湘，用你的名字……纪念阿湘啊。”

    傅医生玩味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见那人由红转白的面色，继续嘲讽道。

    “据我所知，这个阿湘是你爸爸在香港留学时的同学。喏，你们俩长的还挺像的，中国人常说轮回转世，他那么了解中国文化应该也相信这个吧。”傅医生摸了摸唇角假装猜测道：“估计是因为这些他才捡你回去吧，不然他会这么好心么？”

    “哈……”纪湘低下头，平时那么发达的泪腺此时干涩得仿佛被风干。

    人在极度悲伤时，眼泪是无法流出的，当那份悲伤太过沉重，以至于人们连承受悲伤的力气都没有。

    他自欺欺人地用拇指遮住照片上那男人的脸，用力得就要将他捏碎。

    “这个阿湘是你爸爸的理想型呢……黑头发皮肤白身材好……呜这些和你差不多，不过人家有学识有文化有礼貌，每天还会给你爸爸写情书呢，那时候是小美人第一次谈恋爱唉，天天翘首以盼的……后来那男人还陪他回了翡冷翠。”

    “这些都是阿斯琉告诉我的呢。”

    “被人捷足先登了呢……真可怜。”

    “你说他会不会早和你爸爸做了个遍。”

    “就在你们zuoai的那张床上？”

    “被别人插得浪叫……”

    “你说，这么多年，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叫你的名字呢？”

    是啊，这么多年……你是怀着什么心情，在叫我的名字呢？

    你眼中的倒影，真的是我吗？

    “闭嘴……”他捏着照片的手骨节凸起发白，青筋乍现，可耳边还是傅医生密密麻麻钻心窝的讽刺声，他不想去听，可每一个字都震入耳膜。

    “替身都算不上，你真的太可怜了。”

    闭嘴。

    “他那种婊子搞不好生殖腔都被捅烂了……你宝贝个什么劲呢？”

    闭嘴闭嘴闭嘴！

    “你闭嘴！！”一拳向他的脸上掠去，力量大得连带打碎了那惹人厌的金边眼镜，镜片划破了了傅医生的脸颊，也扎进了纪湘的指节。

    傅医生无所谓地抹了把脸，白手套上沾了几滴鲜血，他的笑意却愈盛：“小朋友，怎么又恼羞成怒了……？”

    “垃圾……还想骗我是吧？嗯？我告诉你，我不会在上你的当……”深入骨髓的惊恐像黑洞般吞噬他，纪湘面色如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还是打了好几个冷战。

    “上当？哈哈哈哈哈……白纸黑字的事，我骗你做什么？”

    “这样吧，你来学院替我做事，机械院这一届没有什么当领袖的好苗子，我觉得你不错，你以后就替我们潜伏在他身边，探取血族情报就好了，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他，只是进行基因改造。实验成功之后把他当奖励送给你，关起来还是怎么，随便你。”

    “就你也配？！”纪湘一手拎着他的衬衫衣领，抬起还扎着碎片的手就要再次轰上去，傅医生眼疾手快从兜里丢出个东西。

    定睛一看，那物件熟悉得很，是那个装满他罪证视频的U盘。

    “你每帮我做一件事，我就销毁一个视频……这买卖不亏吧。”傅医生那张白得像鬼的脸上斑驳着鲜红的血迹和伤口，看着凄惨极了，却还在笑着，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撒旦，要与你签订出卖灵魂的契约。

    纪湘霍然松了手，随即也跟着他笑了。

    “……随便你。那些录像我可以和爸爸解释的，真的随便你……”

    “你可真是痴情啊，纪湘，不知道美人他知道你做的恶心事，会不会和你一样痴情。”傅医生舔唇道。

    “……我要回去过生日了，没时间和你闲聊。”纪湘又道，随手把那张照片扔在他的办公桌上便转身离去。

    关上门把手的一刻，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维持住那一瞬挺拔的姿态，旋即像被扎瘪了的气球般四肢无力，陷些支撑不住双腿而滑落，已经到极限了。在待下去一秒钟都做不到。

    所有伪装的坚强和无畏尽数崩塌，掏出手机却看见电量不足关机的提示，他疯了一样像家的方向跑去。

    要赶快回去和爸爸坦白，全部坦白，哪怕被骂被打被爸爸杀死都没关系，爸爸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一定要告诉他快离开死寂城，一定揭穿傅医生的真面目！不然爸爸会有危险！

    外面大雨倾盆，雨雾笼罩着褐色破败的大地溅起肮脏的泥土，浑身湿透的他没有打到车，又开始了一路狂奔。

    路过南街时，他脚步一顿，看向巷子尽头亮着灯的蛋糕店，还是冲了过去。

    蛋糕……蛋糕……是爸爸送给他的。

    爸爸要给他过生日的。

    “呦，你可算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要不今天这天气我早就关门了。”等候多时的老板娘系着红围裙，拿出包装精致的生日蛋糕礼盒，一边递给他一把伞。

    “喏，借给你，别给自己淋坏了，你家长对你真好，每年生日都给你买这里最贵最好吃的蛋糕……唉！你的伞！”

    纪湘连谢谢都没说，用身体支开玻璃门，抱起蛋糕就离开了，他把唯一的大衣脱下来罩在蛋糕盒子上，寒风刺骨冻的他瑟瑟发抖，也不敢再狂奔怕把蛋糕颠碎，只得迎着看不清路的雨雾快速走向记忆中的方向。

    直到看到了熟悉的建筑顶端。看到在朦胧的雾气中亮着灯光的房间，他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又掀开大衣看了看怀里完好无损的蛋糕，他艰难扯出一个笑。

    是啊……爸爸给他买蛋糕了唉。世界上最重要的生日蛋糕唉。爸爸从来不给别人买蛋糕，那个照片上的男人可能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爸爸的蛋糕吧……

    说不定只是爸爸某一任男朋友而已，那些字是也傅医生写上去的，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他们，一定是的吧……

    爸爸是爱我的……

    他闭着眼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抱着蛋糕小跑过去。离得近了，隐约看见爸爸的身影坐在餐桌上，他赶忙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