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即明_1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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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第1/2页)

    自宋山死后,宋昕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状态rou眼可见的憔悴下去,比起以往也更为沉默。

    早春天寒,细风携雨。

    万物艰难冒头,鸟类啾鸣随冷风抖落在树梢中,在茂密枝桠里铺开层层生机的新绿,嫩芽覆叠于暗沉之上,如琢翡瑜,绘制成一副鲜活的初春画卷,然而师大附中的高三学子大多心无旁骛,并无闲娱之意。

    当然,也有例外。

    “宋昕。”

    “你来解释一下这个‘笃’是什么意思。”

    语文课上,年迈的教师放下手中保温杯,目光和善地望向宋昕位置。

    语文老师平常并不爱点名,所以这会她话说完没多久,班上乌泱泱一大片人便朝宋昕投去视线。

    如果是以前,被众人注视他应该会很不适,浑身会同蚂蚁在爬一样难受。

    可现在,他只是将视线从窗外树木上收回,低头站起身来小声道。

    “老师请问是哪一题。”

    台上的语文老师姓钟,资历很老,师大附中的返聘教师,终身未婚,将全部心血付诸于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

    因为膝下无子,而宋昕的语文成绩一直位列前茅,所以平常对宋昕很照顾,这会听见宋昕的回答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回答。

    “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

    虽然年迈,但她声音却并不干枯无力,反而咬字清晰,带着一股岁月沉淀发酵而出的韵味绵长。让人不禁随她话音落地而如临其境,透过只言片语就能看见文字里所描绘的场景。

    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

    宋昕反复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原文并不长,凭借着那副好记性,他脑子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起来。

    行句皆作利刃,字字直抵心脏。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文字也可以是杀人刀,那股蓬勃的、直抵灵魂的冲击,撕扯开那层薄薄的皮rou,凋落而成朵朵血红的花。

    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宋昕想开口回答,却挤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干涩发紧,还未等他出声,有什么东西便先从他眼中滚落。

    几滴莹澈的液体垂直落在课本上,纸张被洇湿一小圈,颜色也暗沉起来和周遭格格不入,如同坠落白雪的泥。

    所幸他一直低头,前面的头发又遮住眼睛,因此并未被人发现。

    在这种沉默对峙的氛围里,钟老师缓缓叹息一声,挥手让他坐下。

    “当初教你们这篇文章的时候没讲太多,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再多给你们讲一下,有没有想听的?”

    她话音落地,班上的一些学生都纷纷应声叫好,宋昕却僵硬坐下,一言不发。

    钟老师不着痕迹地扫过宋昕位置,而后收回目光,徐缓道。

    “这篇文章被李密写的滴水不漏,得到皇帝首肯,不仅仅是因为情到深处的动容,被朴实打动,还因为李密足够聪明。”

    “他写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真是因为当时以孝治国吗?”

    “更多是因为司马家占不到忠义二字,治天下应以德束君,以忠督臣,以孝表民,三者兼行才能安国。而晋朝无忠无德,基于这点上,说起来孝甚至还有些讽刺。”

    “并非以孝治国不好,只是当一个朝代只剩孝行,而不顾礼义忠信,那它注定走不长远。”

    “人也一样,亲情固然可贵,但不要为了已逝的人困住自己一辈子。”

    “朱颜辞镜花辞树,该走的人始终要走,可你们的人生路却还很长。”

    宋昕藏在底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几下,抬头望向钟老师时,她却已经笑着岔开话题。

    “不讲多了,我们回归主题,不然这节课试卷又讲不完。”

    ……

    附中补课到正月十五才算结束,中场小憩予以喘息,元宵过后重场戏也就如期而至。正式的高三生活即将开始,他们好像追着时间跑在赛道上,有人兢兢业业不敢放松丝毫,有人全力以赴却懂劳逸结合,有人听天由命只求自己心安,还有人封地自固不肯踏出半步。

    元宵那天,n市一些地方也都挂上了各型灯笼,欢声笑语弥漫大街小巷,即便是乌衣巷这种地方,值此佳节也变得稍微不太一样。

    临近黄昏,宋昕浑噩地回到家,途经三楼时恰逢阿姐推门而出,她手上端着一碗汤圆,正冒着缕缕热气,像是掐准时间在这里等他。

    她笑了一下,把碗往他手上一推:“喏,拿着。”

    碗体温度适中,可他乍一触碰却觉得烧手似的,强忍着推开的冲动,宋昕挤出笑来。

    “谢谢阿姐。”

    阿姐挥挥手:“吃完给我洗好送回来啦。”

    点了点头,宋昕不再言语。

    沉默地回到自己家,屋子里一片昏暗,寂静肆意侵池略地,蔓延到房间都变得狭窄,可他却莫名觉得心安。

    将那碗汤圆搁在茶几上,宋昕身体失去重心似的向沙发倒去,他盯着天花板,双眼没有焦距。

    其实从昨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但他却并不觉得饿,或者说比起饿,他更关注其他事。

    宋昕慢慢闭上眼睛,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过好觉,晚上最多睡一两个小时,这会倒在沙发上也没觉得轻松多少。

    混沌之间眯了一下,再睁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是被门外敲门声喊醒的。

    拖着那幅疲惫的躯体,宋昕摸黑起身开门。

    门一拉开,屋外橘黄灯光下何由彻那张脸便出现在他眼前,一身风衣,戴着条棕色围巾,只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没了往日里的犀利,多出一分风尘仆仆后的倦怠。

    宋昕盯着他,那双眼睛里空洞无一物,像是一湖死水透着死气沉沉的寂静,他大脑迟缓地思考了一下,才低声开口。

    “你怎么来了。”

    何由彻静静看他,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对视,是头一次宋昕不惧他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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