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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女〉 (第1/1页)

    小男孩有个忘年之交,身旁的人认为那只是名疯婆子,只有他以为她是富有智慧的老人。

    他时常往她破旧却乾净的小屋蹭去,窝在她怀里聆听一个又一个有关遥远天边的故事。

    在老妇所居的土角厝里,收藏着各式各样的织品。

    小男孩不识货,不知那绣花织凤、镶玉滚金的丽致绸缎,是老妇一丝一缕亲手织成,用得是七彩云丝与天蚕丝,纵有金山银山也没得拥有。

    「阿嬷。」小男孩如面对至亲般亲昵开口:「後来呢?」

    她摩挲灰银的辫子发尾,一脸藏不住笑意地仰头望向窗外悄悄出游的星子。

    「後来啊,她顾着与情郎上山下海约会,完全忘记要替父亲织衣,害得父亲只能穿着破K,忍受他人憋到快中风的窃笑将近一个月。」

    老妇单手捧颊感叹,看似怀念却又裹着戏谑的心思。

    「为什麽那个仙nV要对她爸爸那麽坏啊?害她爸爸被大家笑。」

    小男孩不解地嘟起嘴,就算是他跟爸爸赌气,也不懂为何要让自己的父亲难堪。

    「因为被Ai情冲昏头的仙nV被迫与Ai人分开,一年只能见面一次,所以那年她趁着弥足珍贵的那一天,故意遗忘父亲待补的衣衫,与Ai人私奔蜜月整整一个月,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天上缝制父亲的新K子。」

    「那这样明年还能和那个人见面吗?她爸爸应该很生气吧?」

    小男孩想到每次瞒着父母来找老妇,被邻居发现而告状父母的话,他们都会罚他禁足。

    不过偷溜出门是家常便饭,就像今天。

    「因为啊,是最後一次了。」

    她没再说下去,轻抚男孩乌黑软发,难得地泛起苦笑。

    夜半时分,狭小的土厝仍旧亮着昏h烛光,纤纤素手执起针线,细细织着丝绢。

    她鲜绣花、鲜绣鸟,她偏Ai绣牛,一只看起来傻气,十分忠厚老实的大公牛。

    屋内绫罗绸缎上的公牛,或站或卧、时而戏水时而休憩,宛如牛只就活在布匹上头。

    村人口中疯颠、避之唯恐不及的老妇,此刻却有如大家闺秀,飞针走线之间牵动清雅脱俗的气质,昏暗朦胧之间,以为是仙nV下凡。

    她在闭目夜寐的公牛旁加入一把短笛,瞬间似有笛声萦绕耳中,那声音有些微弱悠远,却是清亮活泼,听着心情愉悦。

    思忖了许久,雍容妇人决定再加进一颗星星。捞起垂落的灰白浏海,她将星星缝在能照耀、守护公牛的夜空一隅。

    「等到那天。」她像是唱起歌般自语着:「将我眼中所有的你尽数织出的那天,我便会去寻你。然後再一次听你毫无保留地大喊七娘,唤得我回头对你皱眉大笑,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算他投生数回,早已不是当年遥矗立在银河另一端痴望着自己的情郎,她还是想待他身边,以凡人的身份,彼此再也没有隔阂。

    数年过去,进城求学的小男孩惦记着幼时陪伴自己的忘年之交,那名总被侧目待之的老妇人。

    西装笔挺的青年步上那条闭着眼也知道在哪、该怎麽走的小径,期待熟悉的一切不变。

    然而,记忆中破落的老厝不再,总端坐於屋内等待自己的她成了过眼云烟,徒留一地兀自盛开的牵牛花,沐浴在透明的yAn光下,随风摇曳。

    七娘,为何把我变成年轻的模样?是不是你嫌弃我老了配不上貌美的你?

    他m0向自己顷刻间变得光滑无皱纹的脸,一面犹如怨妇一样望着Ai人,她只得好声好气安抚。

    傻瓜,想到哪儿去了?老马尚且识途,更何况老牛是傻过头地痴情,我怎麽不Ai呢?

    那为何要……

    追问的语珠被玉指抵住,她轻摇了头,身披的天蓝丝带轻缓飘逸着。

    我只是想起我们初见的那时,一时没忍住,抬手就把你给变了。

    掩嘴轻笑,娇羞的眉眼依旧使他怦然心动,这点小细节他不再计较,应当好好把握一年仅有的今天才是。

    你说什麽就是什麽,那麽七娘,你今天想怎麽过?

    他执起她的手,端在掌心里轻柔摩挲,同时看漏Ai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狡诘。

    阿牛。

    天上仙nV突然调皮一笑,用力反握住他宽厚的大手,开始向前奔跑起来。

    我们私奔吧!

    银河清且浅,所以跨越了就能碰到彼此,无须害怕相思泪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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