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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何苦还要一个答案 (第1/1页)
拜佛那日,是顾雨宸比顾裕丰早起。 他晃着顾裕丰,身边人微微睁开些缝隙,就见他已坐起,不似平日的郁郁寡欢:“我们何时出发?” 顾裕丰也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又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走,现在就去。” 难得顾雨宸如此有精神头,那就走吧。 颂菊和沉生接到令后匆匆就等到了门前,而屋内人故意不叫沉生走进,非要顾雨宸给他更衣。 已穿着整齐的人开始为顾裕丰忙前忙后,顾裕丰这才后知后觉,他竟然也没叫颂菊为他更衣,就已经自行穿好了整身衣服。 他原来可是两三个婢女一起压制着,才能给他穿好衣服,而如今他已如此自立,顾裕丰恍惚,只觉很多已在默默改变,而自己竟今日才发觉。 他也不怨自己不动手穿衣,还为他认真穿戴,一丝不苟。顾裕丰低下头看着他的神情,听不见四下的声响,一时间,他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生命里似乎也只剩他。 去寺庙其实也不能勾起顾雨宸的兴致,但他想要虔诚地给维朝祈福,如今,他也只剩这念头还能提着精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顾雨宸从上车起,便一直撩开帘布往车外看起。外面没什么变化,但也与自己当初时常出来时变了很多。烟火气的小摊子一个接一个,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人人朝气蓬勃,而自己与他们却不能融合。 放在座位上的手一时没了知觉,而它却已被身边人悄悄握住。顾裕丰没有打断顾雨宸对外界的新奇,安静地望着他的侧脸,连再移开视线都慢慢忘记。 马车的颠簸停止之时,本还平移的街景,停在了一个卖煎饼的小摊前。面前的布帘被打开,透进的凉风迎面而来,顾雨宸未完全反应过来,顾裕丰已牵引起他,手仍旧未放。 “下车吧,我们到了。” 不论何时,寺庙之处果然是最清净的。 近几年仍有还愿者捐钱维护,顾雨宸在石阶之下往上看去,观望起那最好最远处一目便可装下的高楼,静而暂时无了移动的想法。 顾裕丰已上前走去,他却还停留在原地,凝望不停。 “为何不走?” 为何不走?顾雨宸不过是想起了十六岁时的自己。 那时他飘忽不定,心中只一个想法,想靠求佛能让他与顾裕丰有个天长地久。 顾雨宸是有些难以面对当初的幼稚,顾裕丰倒是又返回来牵住了他的手,以为他是嫌这阶梯太高,走起来会累,想着自己能作为他的借力。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心中却各怀心思,只是过往悠悠,顾雨宸再不能苟同曾经,求爱如今变成了求平安,也弥补不了他已丧失的所有。 佛像镀金身,依旧坐落庙宇的最中央,慈祥的微笑包容着殿中仰望的众人,不待顾裕丰提醒,顾雨宸已站在蒲垫前,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忙着诚恳叩首,再心存感恩,紧接着跪直身子,专注潜心地默默祈祷,旁若无人。 他没等顾裕丰,更似是眼中就无他。无法解脱的眼前,他向佛祖虔诚说明了心意,并说若能实现,今后必定来真心还愿。 至于心意是何,顾裕丰不知,谁也不知。 顾裕丰虽一心跪拜,却还是分出了一点心思,想好了等跪拜结束,他们就去找寺中那位精通算理的大师,算算今后他们的生活。 但等他睁开眼望向身边,那里早已是空空如也,身后一侧的沉生也适时张口,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二夫人拜完就去外面了,说那位大师自己就不拜见了,家主您一人拜见即可。” 已出庙宇的二人正走下石阶,颂菊却对顾雨宸不再逗留的决定感到奇怪:“为何不见那位师傅了?正好也帮维哥儿问问运。” 顾雨宸小心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到了半途,才终于开口:“我怕师傅也帮我和顾裕丰问卜,我不想听见我和他的以后。” 了解顾裕丰之人莫若顾雨宸,他无奈已无法挽回他一起前往,便只好自己亲自去拜访,果然问卜的第一件事,还真就是他与顾雨宸的以后。 “施主,缘起缘散,是断不可强求的。” “大师是为何意?” “执念太深,则事事不会完美,只有放下执念看清本心,才断不会两败俱伤。” 大师合掌放于胸前,半低着头,始终未正面向顾裕丰,淡然在表情里,对他的心事参透也不感任何意外。 沉生瞥了一眼身边久未回话的顾裕丰,以为他是要深深思索才不作答,而他的神情明显是已顿悟,听懂了一切,只不过不甘心如此。 “那大师,我与他今后不会再有变动,也不再可解吗?” 大师再低了头,尊敬仍在,话语却残忍:“事已至此,都已清晰,您心中也已有答案,何苦非要贫僧给您一个答案。” 怀着已不可解的念头,去问是不是可解,那自然是怎么问,结局亦是怎么想。 顾裕丰又问了几个问题,给出的答案倒皆是顺遂,唯独只有他与顾雨宸不算圆满。他恍恍惚惚,根本不用心在顾家医馆以后的运势,不用心在维哥儿和实哥儿的未来,更不在乎府中今后的安宁,每一个问题的解答都听得好不用心,始终只惦记着一件事情,就是他问过的第一个问题。 拜别师傅走出庙宇,沉生本不想多嘴,但见顾裕丰仍旧魂不守舍,又决定小心翼翼询问:“家主,您刚刚是只问了和二夫人的今后,是不是忘了问您和夫人的今后了。” 顾裕丰继续下着阶梯,目视前方,没打算认真回答:“没忘,家宅安宁就是我和夫人的安宁。” 沉生彻底不再多言,想到他与徐义真,在他将顾维朝抱去时,便已经变了的气氛,明白他的心思其实早已有了新的变化。 夫人如今已太过端正,代表着顾府的脸面,更是温文贤淑的践行者,只怕顾裕丰看久了自己当初非要娶来的大家闺秀,对她还是厌了。 真是厌了吗?沉生止住了继续深想的念头,他怕再想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念叨自己的意见,说家主对夫人本就是气头上的迎娶,真心或许之前还在,但还是架不住慢慢冷却,不可避免得走向消亡。 但他可不能揣测主子的心思,沉生深谙此道,想活着,先断多余的念。 快走到平坦之地时,车来人往间,忽而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顾裕丰耳中。他认真寻找观望,四周都开始用心查看,最终在一个买玩具的摊前,发现了他本想要寻找的身影。 看着顾雨宸面露出的轻松,顾裕丰又再度变得心安理得。 既然不放下就是无解,那么何不变本加厉地装傻。 只要我们都装作不知,久而久之他还是无法改变,遗忘便会到来。 但同样,稀里糊涂着,自己想要的现实,也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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