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 (第1/1页)

    宋陟身子僵了一瞬，这么些天他俩没说过一句话，突然被方知衍叫住，他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但也带了一丝莫名的释然。

    他侧过身，回头看着方知衍，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方知衍从一沓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试卷里抽出一张，递给了宋陟。

    “你的月考卷子。”

    宋陟愣了一秒，随即接过那张试卷，见对方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就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把那张语文试卷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先里里外外看一遍，而是盯着卷子发愣。

    他还以为方知衍要对他说什么呢，结果就只是顺手递个试卷。

    程子瑜兴冲冲地拿过宋陟桌子上的试卷，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宋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夺过试卷，问到：“你笑啥？”

    程子瑜指着宋陟的作文，本来都快止住笑了，但被宋陟这么一问，又拍着手笑了起来，连泪花都快出来了。

    宋陟粗略地扫了一眼作文，分数依旧不高，卷子上还有红笔圈出来的字句和段落。

    他向来没什么文学细胞，写作文更是从小就为难，读初中还能写写mama雨中送伞的桥段，但是到了高中就无计可施了，每次到了最后写作文就开始绞尽脑汁，只能拼出干巴巴的句子，连李晓亮都拿他没办法。

    可能他就是少根筋，体会不到语文的意境，也没那么多丰富敏感的神经。

    程子瑜指着宋陟卷子上被圈出来的句子，好不容易憋回笑，一只手揽住宋陟的肩膀，说：“宋哥，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简直太有语言天赋了。”

    宋陟反应过来他是在取笑他，一把掀开程子瑜，把卷子揉了起来，直接塞进了抽屉里，看都没再看一眼。

    “滚滚滚，没事就做题去，少来烦我。”

    程子瑜依旧那副样子，调笑似的说：“李晓亮这次居然给你作文圈点了，宋哥，你真的就不再多看两眼？”

    李晓亮在二中教了几十年的书，明明是快退休的人了，但却总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感觉。他跟宋陟以前的任何一个语文老师都不一样，李晓亮从来不改试卷，平时语文考试都是发下来让他们自己换着改，作文也是很少圈点，为此他还被一些家长投诉过。

    据说李晓亮不愿意评点他们作文的原因，是怕看了太多了，自己的水平也会被拉低。

    他在宋陟印象里是一个很有风骨的人，每回上课腰杆都挺得笔直，说的也是十分标准的近乎播音腔的官话，跟节目里百家讲坛的主持人一样。李晓亮虽然已有白发，但人很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宋陟断定他年轻时一定很帅。

    但宋陟确实不喜欢语文，写作文更让他头疼，试卷自然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有啥好看的，翻来覆去不都是我自己写的？”

    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从书立中间抽出一本数学习题册，翻开一页就扎头猛做，不理会程子瑜在旁边的sao扰。

    在草稿纸上划拉着，他又开始想方知衍，这人为什么整天冷冰冰的样子，语文却那么好？上天真的太不公平了。

    他最早听说方知衍的名字，是在年级印的作文范文里，那个时候他还没跟这家伙一个班，只是每次挑出来的作文里都有他，宋陟看久了就眼熟了。

    方知衍文章写的不错，他勉勉强强承认这一点。

    要是用李晓亮的话来讲，那就是“风神兼备，骨气端详”，虽然他讲不来，但也有基本的鉴赏能力，看得出方知衍的文章确实跟他自己写出来的拼凑作文不一样。

    宋陟的笔在草稿纸上划拉了一大条横线。

    那几次方知衍主动接触后，宋陟依旧没改变避着他的决心。

    只是他每次跟方知衍擦身而过时，伪装出来的情态更甚，每次都笑意妟晏，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像是要故意说给谁听一样。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只是本能的，带一点试探的，想证明什么，也想探究什么。

    方知衍在他心里依旧是一团模糊不清的白雾，他说不出，就像写作文一样令他为难又费解。

    宋陟有几次夜里梦到那天方知衍按住他的那双手，梦里随心所欲，他自然能清楚地看到方知衍是怎样把他推到门上，又是怎样将他的手按在了头顶上，连指缝交错的温度似乎都能感觉到。

    更关键的是，他在梦里似乎还挺主动的。

    宋陟醒来都一身汗，直直地坐起来，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开始翻自己收藏的小网站，但每次都是还没点开就已经又困得不行，好像那视频催眠似的。

    他到了学校，又变回了以前那样，跟程子瑜嘻嘻哈哈，走路吃饭都避着方知衍，就是有一点不一样。

    他开始偷偷看方知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