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汾冬水_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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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3/3页)

阵阵喘不上气。他不由揪着自己驰冥衣的领口,不知这莫名其妙的难受劲儿从何而来。

    女子哭了一阵,渐渐平复,红着眼睛问:他可有给你留话?

    陆野明望着她,嘴微微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女子满怀期待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沉默不语,只好苦笑一声: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匆忙,竟是一句话也没留与你。

    陆野明闭上了嘴。

    女子抱着木匣走了。陆野明在那儿枯坐一会儿,杯里的茶早已凉透。他忽然很想见到唐风白。

    想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他急匆匆回客栈,门都没有敲,径直推开唐风白的房门。唐风白正背对他坐在桌前不知捣鼓什么,听到声响头也不回地问:信物送走了?

    陆野明站在门口,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俱是一片强烈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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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抱着他。

    没有得到回应,唐风白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过身想看看明教在搞什么,刚半转过来,就被明教抱了个满怀。

    光亮柔顺的栗色卷发蹭在脸颊上,陆野明弯腰紧紧拥着他,几乎把他从胡凳上提起来。

    他眨着眼,明教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落水猫一般颤抖着。

    他任由陆野明抱着,半晌,伸出手搂住明教的肩背,轻轻拍着,低声哄道:怎么了?别难过,不用抱这么紧,我不走。

    勒着他的手臂顿时更紧了几分。

    他没再说话,只一下下拍明教的肩背,仿佛在给受伤的猫顺毛。

    过了好一会儿,陆野明才平复。他不知这冲动从何而来,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被唐风白哄小孩一样拍背,顿时尴尬住了。他看到唐风白在摆弄的东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暗器,只好另起话头,顺势松开他:你在做什么?

    唐风白不以为意,道:你都办完之前的三件事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杀田承本?

    陆野明顿了一下,盯着他:你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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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风白歪头看他:你为什么要杀田承本?

    陆野明身体里本能地涌起一股滔天杀意,他慢慢把这杀意咽下去,哑着嗓子道:我不光要杀了他,还要杀了他手下所有的人。他咬着牙:一个也不留。全都死。

    唐风白看着他,半晌勾勾嘴角:我就跟着你去看看。听着挺刺激的。

    陆野明皱眉:别闹,有去无回的营生,不是出去玩。

    唐风白笑了:敢情你也知道。说着就把那些暗器挨个儿藏回身上。

    你不能去。陆野明拉住他的手。

    唐风白的手很凉,也很软,不戴手甲的时候白得晃眼,一看就是常年摆弄精巧玩意儿的。他任由陆野明握着手,道:别来教我做事。他话说得不留情面,眼睛却弯出一丝笑意,另一只空着的手拍拍陆野明的脸:放心,不会有事的。真要出事,我就丢下你跑掉。

    陆野明愣愣地看着他,一句我不想你去到底也没说出来。

    夜里两人便摸进了蔡希德大营。

    太原城外驻扎了四个狼牙军大营,蔡希德营帐靠近杏花村一带,田承本是他的副将之一,领兵扎在整个营地西南角。此时史思明已经回了范阳,蔡希德挪去了史思明之前的营帐,故而现在的大营里狼牙兵不算多,加之田承本驻守外围,离主帐很有些距离,潜进去倒也不难。陆野明一路放倒巡哨的小兵,直摸到田承本帐子外面。唐风白跟在他身后,陆野明一刀没弄死的,他略一抬手,就再没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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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野明站在营帐前,不知不觉红了眼。那股恨意源源不绝从身体里涌出来,逼得他几乎要捏断刀柄。他被这强烈的恨意驱使着,用刀尖去挑厚重的帐门。

    就在此时,终于有巡逻的狼牙兵发现散落一地的尸体,霎时整个营地炸了锅般沸腾起来,火把纷纷被点燃,冒着呛人的烟气,陆野明瞳孔一缩,收起双刀,避到了一边的阴影里。几乎在同一时刻,田承本就从主帐里钻出来,身边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手里拿着一把阔背狼首刀,粗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风白背对主帐站在阶下,面对满营地迅速集结在帐前的狼牙兵,竟躲也不躲,还很悠闲似的。陆野明想出去把他拉过来藏匿,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几乎要急出内伤。正当他想不顾一切扑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田承本变了调的声音:……是你?

    陆野明愣住了。

    他才注意到唐风白连千机匣都没带,不对,似乎认识唐风白以来,他就没看见唐门带着千机匣。田承本手下的几个军头本已带着自己的兵冲上前要把唐风白拿下,可奔到他近前,却跟见到什么极恶的东西一般,一个个刹住了步子,手抖如筛糠,纷纷往后退却。

    唐风白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很是欣赏了一番他们畏惧的样子,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田承本。

    那张脸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下颌尖尖,很白皙,是陆野明喜欢的样子。可是他眼神很冷,几乎燃着两簇幽蓝的火光。

    田承本被他骇得倒退几步,重重跌在帐前,身边的护卫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扶他,都软着腿后退,任凭主将爬在地上,抖着声音大声咒骂:你!你怎么还活着!这不可能,你明明……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陆野明根本没看清唐风白是怎么过去的,只看到那只细白的手掐在田承本粗壮的脖子上,加上盔甲三百多斤的壮汉没重量似地被他轻松提起,喉结发出可怖的咯咯声,两眼上翻,几乎就要被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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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风白歪头看着男人口吐白沫,柔声道:明明怎样?

    田承本双手抠着他的手腕,想从他手里挣脱开,可是唐风白的手却像铁钳一样钳在他脖子上,根本掰不动丝毫。

    这诡异的场景僵持了几息,直到有个军头扔了火把,抱着头转身逃窜,尖叫出声。

    鬼、鬼啊——

    火光摇曳,陆野明睁大了眼,看着昏暗的光影在唐风白脸上映出晦涩不明的图画。他浑身战栗,耳边隆隆作响,眼前的一切似乎俱在慢慢融化,他好像什么都看得清,又什么也看不清。

    唐风白冷笑一声,松开田承本,任由那小山一般壮硕的东西瘫在地上咳得涕泗横流,转身挥手。混乱尖叫四散奔逃的狼牙兵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切中,齐齐当腰断开,泼天的血甚至溅到陆野明脸上。

    血。

    血?

    他茫然想,好像在哪里也见过很多血。

    是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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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也是这样的一个夜里,他带着那人,跌跌撞撞奔逃到一处山谷,撞开木屋的门,一路上蜿蜒的血淋漓而下,淹没了地面——

    陆野明看着唐风白把狼牙兵一个个屠杀殆尽,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那人躺在他怀里,最后同他说,忘了我吧。

    他全身似乎都没了知觉,又好像心肝脾肺都被撕裂。他强忍着难熬的痛意,一步步向唐风白走过去。

    唐风白杀完了人,半边身子都是血,静静站在那儿,夺夜衣的下摆在夜风里翻飞,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野明走到他面前,半晌,伸手去碰他的脸。

    很冰,比严冬时节汾水上的冰还刺骨。

    你怎么能让我忘了你。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站在一地尸山血海中,用气音一个字一个字质问眼前的唐门。

    你怎么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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