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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邗几乎是一清醒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药效拉扯着他,让他头脑昏昏沉沉,始终睁不开眼睛。但他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总有种不明由来的心慌,好像有什么未竟之事,就快要来不及了。 在浑沌里挣扎了好一阵,他猛然睁开眼,心如擂鼓。 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旅馆,往旁边一看,也没有人。 不。 祁邗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坐起来,接着冷汗就下来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因为这是他的卧室。 但是为什么? 他急忙跑下床,一把拉开门,但正准备往外走时就被拦下来了。 门口一左一右两个黑西装,直接不客气地把祁邗往回推:“不好意思,您不能出去。” 祁邗的力气没有他们两个加起来的大,硬闯了几下都出不去,暴躁之下直接对着其中一人的脸狠狠捶了一拳:“放开我!” 另一个人对他用了擒拿术,速度太快又太专业,祁邗反应不及被按在地上。这些人都只听老爷子的,完全不怕祁邗,,一点情面都不给。加上大部分是部队里待过的,下手也不会去注意轻重。 祁邗实打实地摔到地上,后腰被膝盖压着,脸贴着地,心里又急又怕,满脑子都是发生了什么以及岑秋现在在哪。心里一乱,动作也没了章法,更是半点挣脱不开。 几人正在这边混乱地纠缠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祁邗身边。 祁邗下意识扭头去看,只看到一双脚,穿着他哥的拖鞋。 祁闻叹了口气:“放开他。” 那两个人不听祁邗的,却听祁闻的,闻言就松开了手。祁邗顿时就明白了,是祁闻带他回来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就默默地看着他哥,也不开口。 祁闻说:“小邗,你先冷静一点,我跟你解释。” 祁邗的表情还算平静:“嗯。” 祁闻说:“是岑秋……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你。” 祁邗没说话。 祁闻注意着他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你偷跑出去的事爸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会被看得更紧。爸本来还要罚你,我暂时给劝住了,但你要注意,别又惹他生气,你——” 祁邗打断他:“岑秋说了什么?” 祁闻心里叹了口气,终于问出来了。他面不改色:“他说你们走不了。他……叫你别想这件事了。” 祁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开什么玩笑?” 祁闻说:“小邗,你也应该清楚的,爸不可能放你走,我也不会同意。更别说还有傅关临那边……” 他渐渐止住了话头,因为他惊异地看见,祁邗在他面前慢慢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祁邗从来没哭过。哪怕是蹒跚学步时被生母推开跌倒在地,哪怕是被误会被错怪,被罚得很重,他都没有这样哭过。 可他此时眼圈通红,像是一头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只能在黑暗中发出呜咽的狮子。遍体鳞伤,连舔舐一下伤口都做不到。 祁闻一脸错愕,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上前扶住他的肩,绞尽脑汁想些安慰的话:“没事的,小邗,岑秋说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还是可以见面。” 祁邗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流出来。他只是红着眼眶,看着祁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带他走?” 祁闻一时语塞。他看着祁邗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要把真相说出来了。 他不是不相信你。 他只是…… 但祁邗突然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外跑去。 祁闻下意识地捞过他的手臂,拉住了他:“你去哪?” 祁邗甩开他的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我要去找岑秋。” 祁闻去追:“不行,你不能去!” 但祁邗的动作太出其不意,已经把祁闻甩开了一截。眼看就要追不上他,祁闻大喊一声:“小邗,回来!” 祁邗头也不回,已经跑到了楼梯那,马上就要下楼梯。 就在这时,一个黑西装迅速地超过了祁闻,追上了祁邗,并且一记手刀利落地劈在祁邗后颈上。 祁邗直接被劈晕,一头栽下去。黑西装捞了一把没捞住,他直接一路滚下了楼梯。 祁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顿觉气血上涌,一下没控制住,扇了黑西装一巴掌:“你怎么办事的?!” 黑西装也自觉失误,不声不响地挨下这一巴掌,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祁邗肋骨断了两根。 他躺在病床上输液,看着粉刷得惨白的天花板,脸色和天花板一样白。 祁闻坐在他床边给他削苹果,削完皮又切成块,给他用果盘装好。 祁邗毫无反应,祁闻看着他叹了口气。氧化发黄的苹果都是祁闻在吃,吃了又削新鲜的。结果全是祁闻在吃。 害祁邗滚楼梯的人祁闻已经罚了,但老爷子的意思是祁邗自己活该。他的原话是,让他在医院躺着也好,醒醒脑子。 祁闻知道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难免不好听。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夹在中间小心维持着平衡。 但祁邗现在一时半会下不来床,倒也确实不用提防着他去找岑秋——祁闻苦笑一声,心想这就是命吗? 他想起岑秋那晚对他说的话。 “我的病,做手术成功的概率不大。我会试试,如果能好,我会再想办法来找他。如果不能……你别告诉他。在结果出来之前,别让他来见我。” 祁邗醒来后听到祁闻说那些话时,眼里浓郁的痛苦和悲伤,祁闻当时在岑秋眼里也看到了。 他忍不住想,太残忍了。如果岑秋的手术失败了,那一晚就是他们的永别。等到祁邗再听到岑秋的消息,怕就是死讯。 如果真到了那时,祁邗要怎么捱过去? 可这么做是最优解。几番下来,祁闻也对岑秋有了一定的了解。祁邗外表看着不好惹,内里其实总还带着些孩子气,也重感情,偏感性,有时就会控制不住冲动。 但岑秋不一样,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能保持理性,精心挑选出一个最优解。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会出半点纰漏。跑出来见祁邗这一面,怕是他这辈子都难有的冲动之举,而这也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才产生的冲动。 但结束之后,他同样又可以迅速脱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回到最初的理性状态。 哪怕他也同样是肝肠寸断。 祁闻看着祁邗显得空洞的双眼。 他自己完全没有过恋爱经历。上学时他比较腼腆,又是乖学生,从来不敢早恋。成年后,他也总是忙学习、忙工作,性格使然,又总是cao心这cao心那,更没心思找对象了。 他其实也不太懂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描写爱情的书看了很多,却还是觉得这感情太难捉摸。你要说是看中了色相,那实在庸俗;你要说是爱一颗灵魂,又太过飘渺,更何况人的灵魂不是亘古不变的。 所以看着弟弟这么痛苦,他虽然也跟着难受,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但如果可以,他其实很希望岑秋的病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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