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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哥,你哭了 (第2/2页)
颊,润湿了枕头。 他自有一番自己的坚强之处,水泡破的时候他也咬着牙不休息,脓水和着血一起流了满手他都没哭,可想到弟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着学业和照顾家人的双重压力,他却忍不住眼泪。 但他不能告诉钟时瑀家里的困难,他想起离开警局当晚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知道弟弟一定会要求帮他分担压力,甚至辍学去打工。 钟时意绝对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也许双胞胎之间确实是有心灵感应的,弟弟忽然松开一直揽着他的腰的手,向上伸,摸了摸他的脸,声音很轻地问:“哥,你哭了?”然后反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后颈被捏住,钟时意感觉弟弟想强迫他抬头,他在弟弟的怀里低头蹭,就是不照办。钟时瑀看他不愿意,不强求他,而是更紧地把他圈在怀里,轻拍他颤抖的背,安静地陪着他。 好一会儿,钟时意才平静下来,钟时瑀声音很轻地安慰他:“哥,别难过了。” 然后问,“是在学校里不开心吗?做实验的压力很大吗?”轻声细语的,像是陪着小心。 钟时意听得心酸,他摇了摇头,少顷,又点点头。 钟时瑀想了几个笑话逗他开心,钟时意勉强笑了笑,这时他彻底调整好了情绪,一只手臂伸长,摸着弟弟毛扎扎的短发,说:“睡觉吧小瑀。” 钟时瑀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浅尝辄止。然后把他按进怀里,说:“哥,你别担心,等我毕业了就——” 钟时意早就习惯了弟弟的各种表示亲密的举动,本来还是懒懒地任他动作,但听到这句话,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挣扎着抬起头接话:“你要好好学习,毕业了争取上个好大学。” “嗯,上大学。”钟时瑀回答,唇贴着他的头顶,声音在头骨和空气中同时传播,形成一种让人情不自禁为之震颤的共鸣,“我是说等我毕业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钟时瑀用一种保证似的语气说,“我会考上好大学的哥。” 然后钟时意感觉世界暗了下来。因为弟弟关了灯,也因为弟弟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睫毛扑在弟弟的掌心上,睫毛根部有点痒,他想告诉弟弟有点痒,还想问弟弟痒不痒,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睡着了。 钟时意一直知道自己的胃不好,所以格外注意及时吃三餐,但他没想到的是,除了饮食问题,压力和睡眠减少也会导致胃部环境恶化。 某天上午,他和超市其他的理货员一起,从厢式货车上卸完了三十箱瓶装可乐,忽然觉得喉头冲上来一股气味恶心的腥甜,他没控制住,深深地弓下身子,“哇”地吐了一口血。 跟他一起搬东西的理货员名叫刘宇,因为年龄最大,在超市干的时间最长,被大家叫做刘哥,他人高马大的,像个相扑选手,正好适合干这行。 刘哥看到钟时意吐了血,顿时骇了一跳,以为他突发了什么重病,情急之下刘哥一把将钟时意抱了起来,疯跑到路口打了出租车就往市医院冲。 在急诊做了检查,当班医生拿着片子,问了钟时意的日常作息和学习工作时间安排,对着他好一顿批评:“你自己看看你的片子,年纪轻轻不好好注意身体,现在是胃出血,以后就是胃穿孔,胃癌!要是恶化了,可能不到四十岁你就要死掉的知不知道!” 然后又看向局促地站在一旁的刘哥:“还有你,是他的家长还是什么?” 被医生的气势所迫,刘哥紧张地回答:“我,我是小钟的朋友。” “朋友就好好劝劝他!”医生毫不客气地朝他开炮,“这都是什么事情嘛!为了赚钱连身体都不要了。” 刘哥点头哈腰地应声,扶着钟时意,拿着开的药离开了——本来医生要他住院两天观察情况,但因为晚上还有家教课,所以他坚决要走。 因为超市在学校里,所以宿管阿姨和刘哥也是老熟人,听说钟时意病了,她允许刘哥上楼,并且特批刘哥把他送回宿舍。 刘哥人不错,帮钟时意烧了一壶热水,看着他吃了药,又去学校食堂帮他打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糊回来。 等着米糊凉下来的间隙,钟时意慢吞吞地说:“谢谢刘哥,给你添麻烦了。”声音还有点嘶哑。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经过这么一场折腾,更是苍白如纸,凸显得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唇被热水浸过,嫣红如血,整体看下来,竟然有点像个艳丽的病鬼。 刘哥大手一挥说没事,又劝他:“小钟,人家医生说得对,你真得注意身体了,实在不行就少打一份工嘛,H大的学生不愁就业,等毕业了赚钱也不迟的。” “我知道的。”钟时意垂着眼,看着水杯,“刘哥,我能不能求您件事。” 刘哥问什么事,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帮我跟老板说我去医院检查过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钟时意说,“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超市老板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之前有个正式员工阑尾炎发作,他怕别人赖上他要他拿钱,想方设法地把人辞退了,更何况临时工。 刘哥盯着他看,半晌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了。 刘哥走后又过了一个小时,钟时意感觉自己的嗓子恢复了正常,就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请假。兴许是从刘哥那里得到了满意的解释,老板没说要辞退他,嘘寒问暖了几句,后面说让他休息两天,彻底休养好了之后再回去。 钟时意谢了老板,挂了电话。 室友们都有事不在,他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脑海中也一片空白,最后他半梦半醒地昏睡了一阵,做了几个火烧火燎的梦,又醒了。 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他急忙爬起来,桌子上还有吃剩的米糊,他把壶里的水重新加热,兑到凉透了的米糊里囫囵喝掉,然后又吃了在医院开的,花了57块钱的胃药。 药起了作用,胃不太疼了,但毕竟刚吐过血,身体还是虚弱,所以他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觉得胃里有一点冷,同时有点冒虚汗。站在兰度家门前时,那种感觉已经变得十分鲜明,甚至牵动得胃里重新隐隐作痛。 他想要是有止痛片就好了,可在这样的别墅区,又能去哪里买止痛片呢?更何况也来不及了。 所以他按了门铃。 二十分钟后,他开始后悔今天没有取消课程。胃痛得厉害,他几乎支撑不住委顿的身体,止不住地从椅子上往下滑,声音也带了一点颤抖。 幸好兰度没有察觉,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着课本上的物理题,一会看他,听得相当认真。 终于,他没忍住,从齿间发出一声闷哼,同时一滴汗珠从脸颊滑落,“啪”地一声,砸在笔尖与书本交接的位置,晕开了一点蜿蜒的墨迹。 兰度抬起头,目光带了点探究:“……学长?” 钟时意知道自己撑到极限了。他合上书,强行站起来,口中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兰度,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先……” 话没说完,胃部灼痛忽然袭来,眼前的少年,桌子,房间都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逐渐变成全然的黑暗。 耳中像拉响了防空警报,尖锐的鸣叫声让一切声音遥不可及。 钟时意不知道这是脑部供血不足的典型特征。 有人对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他睁大无法聚焦的眼睛,茫然地向对方陈述事实:“我看不见了。” 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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