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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奶奶,家里有水果……”    “拿着吧。”,老人握住他的手,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你mama很苦啊,平常她跟我们聊起你,笑得都合不拢嘴,她是满满的自豪啊,搞得我们都很羡慕,不像我们家里的臭小子,学习一塌糊涂的,你mama这一走,你可更得努力啊,不能叫她失望了……”    我听着他们对话,注意力不由得被对面一只流浪猫吸引,一只蹲在狭窄缝隙中的流浪猫,两个碧绿的眼珠子正对着我们,从幽暗的阴影里射出奇异的光。    我想,它正观察着我们,也许我们阻挠了它原本外出觅食的计划。    其实准确说那猫所在的地方,是个勉强容得下一人行走的死胡同,胡同往里有个能够向右的拐角,那里是流浪猫的大本营。小时候我们几个顽皮的孩子,经常在那里和大人玩着躲猫猫的游戏。没有人会去那里,我很清楚这点。    我冲着那白猫吐舌头,猫迅速闪进右边死角,不见了。在它本来的位置,我看见之前被它挡在身后的东西,一只露出墙壁半截的脚掌。    在腐烂了吧。    “我知道的,奶奶。”    他点了点头,扬起微笑。    老人凹陷的眼睛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那种怜悯的眼神,mama死后,每个人都是这种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以后你得一个人活在世上了。    然而,目前出现了远比那更糟糕的情况。    我无法与任何人诉说。    “这是mama对我的惩罚吗?”    遗像上的母亲微笑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傍晚这会儿,透过小小的窗,光线不太能照亮屋子。他拉开房间的灯,将取回来的骨灰盒摆在mama的遗像后面,接着,点燃了一支香。    殡仪馆老头那儿买回来的香,没完没了的推销,大有种不买不让走的架势。    烟雾袅袅上升,浓厚的香味弥漫开来,思绪好像也变得清楚许多。我再次深深吸上一口。    看来那老头没说谎。    能让死者得到平静的香。    做完这些,他转身回到卧室。    卧室不大,布置却比外面精心得多,书桌青翠的君子兰,隔光良好的绒布窗帘,还有那一面贴满整个墙壁的奖状。我撇了撇嘴。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被mama细心收藏在一个方盒子里,每每来了客人,她总要借着五花八门的理由闯进卧室,好让房门敞开,使这面贴满奖状的墙清楚的落进客厅那头的客人眼里,说上一两句“你儿子得了这么多奖,真厉害啊”,得到这句话她才肯捂着嘴笑得连连摆手。    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书桌前摊开了练习卷。我走到他背后看,他在练习卷名字那栏写下“江徊”。    江徊。    这个跟了我17年的名字。    “真烦,明天又要上学了。”,他不满的嘟囔着,手中的笔却没停下来过。    看,连不想上学的心情都跟我一模一样。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笔纸刷刷的声音。    这间房特地做了隔音处理,要不然现在肯定能听到巷子家家户户的动静,炒菜的,洗碗刷盘的,饭桌上你来我往的。    mama跟对面人家一直不太对付,他家总爱饭点大敞着门,邀来朋友几个聚在一起吹牛喝酒,直到半夜还能听到不断的欢闹声。为这事儿吵过几次无果后,mama怕耽误我学习,咬咬牙给我的房间加装了隔音板。    我躺到床上,无聊的翘着二郎腿看他。    书桌的台灯把他的侧脸轮廓照的暖融融的。    长的不赖。    我给出满分的评价。    他搁下笔,合上卷子,应该完成了练习卷。    下面要干嘛呢?    我跟着他,走进卫生间。    花洒喷出热水。    眼前的身体我再熟悉不过,实在没什么看头。他草草涂抹着沐浴露。胸膛那片狰狞的红色疤痕随着时间已经淡去许多。那是小时候的烫伤,mama第一时间带我去了医院,可是痕迹依然留了下来,问了许多医生也说没办法去除。    每当mama看到这片痕迹,总会歪过头,偷偷抹掉几滴自责的泪珠。    卫生间充斥热腾腾的水汽,镜子附着着一层薄雾,我偏过脸,除了白色瓷砖空无一物。    水声停了。    他洗好走出来,冲着镜子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轰轰响着。    镜子里17岁的男生抿着薄薄的嘴唇,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乖。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比划着作弄的动作。他刘海下的睫毛眨了眨,关掉吹风机,转身穿起睡衣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大声问。    他不理我。    拉开卫生间门,关掉了客厅的灯。    卧室透出来的光线,照着客厅灰蒙蒙的轮廓。    “晚安。”,在进入房间前,他对着柜子上的遗像说。    遗像中的mama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好像永远在做出某种回应。    门吱呀一声关上,母亲的微笑融入周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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