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第2/8页)

他确实不想躺在病床上，尤其不想和我一起一直躺在病床上。

    他说那样的话等死掉了我们的骨灰就不能撒到同一个地方了。

    我说我不想把骨灰撒掉。

    他说他只是举个例子。

    我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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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们就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

    一天就过去了。

    我钻到被子里，和他说我想养一只猫。

    他翻身抱住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问什么样的猫？

    我说不知道。

    我说猫的爪子很软的吧。

    他说你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他说对哦。

    我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说不养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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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好。

    我说你在养着我吧，不需要用钱地养我。

    他说对啊。

    第二天，他买了个狐狸毛挂件给我，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

    吃一条鱼。

    有鱼刺。

    我把脊柱鱼刺摆在他面前让他看。

    他把其他鱼刺摆在我面前让我看。

    我把摆着鱼刺的一次性盘子扔到垃圾桶里。

    他说鱼好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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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他面前，张开嘴巴让他看。

    他一只手捏住我的脸，让我不能动弹，一只手拿着筷子把我喉咙里的鱼刺夹出来。

    我看着筷子上拿出来的小鱼刺，把它拿下来刺进自己的手指上。

    血冒出来。

    他伸出手把鱼刺从我手上拔下来，回房间拿了创可贴把我的手指包起来。

    我跑回房间睡觉。

    没有暖气的日子里，我一直和他窝在一起。

    我的眼前有一个影子。

    看到影子的瞬间，我的心脏狠狠揪起，呼吸不上来，愣愣地睁着眼，影子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够那个影子。

    手被他拉住。

    我呆呆看着他，他垂眸，放下了我的手。

    然后把我蒙到被子里。

    我挣扎起来。

    被子被掀开了。

    他吊儿郎当的神情让我安下心来。

    这个冬天，我没再见过那个影子。

    我大概渐渐好起来了。

    我说我想去公园走走，

    他带着我坐上了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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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早高峰，也不是晚高峰，地铁上没有很多人。

    我的手开始抖动。

    他手腕上被人咬出来的疤痕若隐若现，手链晃来晃去。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我在地铁的角落，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紧紧抱住了我。

    人群的视线落在他的周身。

    我抓住他的衣角，心脏大声大声地跳，一动不动，眼睛呆呆望着虚空。

    我们在这趟地铁上呆了半个小时，远远超过了要下车的站。

    他带我回了家。

    我缩在床角，听着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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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没有变好啊。

    一个人在太阳底下走。

    一直走着，呼吸不畅，一直走着，心脏砰砰砰地跳，一直走着，指甲狠狠陷在rou里，一直走着。

    眼睛开始发酸。

    不能停下来。

    胃酸烧着胃壁，手上的水杯摇摇欲坠，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

    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脑袋开始发晕。

    进家门，我把水杯放在桌面上，我在凳子上坐着发呆。

    门开了。

    “跑去哪里了啊，我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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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哦。”他把水杯拿到厨房里，“去洗手，吃饭了。”

    “好。”

    他买了一条小金鱼，养在小玻璃鱼缸里，每天都坐在沙发上看一看。

    我说你这样它会得肺病的。

    他问会死吗？

    我说会死的。

    他咬了咬嘴里的烟蒂，手指夹着烟，笑着站起来把烟塞在我的嘴里。

    我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在烟灰缸里摁灭。

    小玻璃鱼缸里，金鱼活跃地游来游去，还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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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过去了，金鱼死掉了。

    他说这是循环，七天过去人就会再活一次的。

    我说金鱼还会活一次吗？

    他带着我把金鱼喂给了小区里的流浪猫，说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金鱼会再活一次的。

    我说哦。

    他拉着我回家，径直走到浴室里洗澡。

    我跟进去。

    他说你过来做什么？

    我说我一个人洗澡会摔倒的。

    我们做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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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角嫣红的样子很好看，叫声也很好听。

    他说你叫的比我好听多了。

    我说这样啊。

    他说嗯。

    我的脑子里有两个人。

    一个说着脏话，一个吐槽着他的脏话。

    他们都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我很清楚他们是我虚构出来的，是控制的了的存在。

    但是我不想控制他们。

    我不寂寞，也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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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们是什么呢？又或许是独立的吧。

    他说这个身体里面住的是我就好。

    我问为什么。

    他说精神不是你就不是你了。

    我说我无所谓精神去哪里。

    他说我不认识那两个。

    我说可能还有三个四个五个。

    他说那介绍给我吧。

    我说我不要。

    他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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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也相信灵魂可以共存在一个身体里。

    我不知道他们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还是另外的灵魂，哪个会让我更安心点呢？哪个都不会。

    灵魂的一部分可以占据整个灵魂，独立的灵魂可以杀掉别的灵魂，哪个都是危险的。

    “我们哪里危险了啊。”他们中的其中一个说。

    “你他妈有病吧想这些有完没完的。”另一个说。

    “你才有病。”

    “我他妈说的又不是你。”说脏话的他说，“你说说是不是，嗯？”他问我

    是什么呢？

    毫无根据的话。

    这种话怎么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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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这是你的想法吧，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啊。”说脏话的他说。

    “我又没有问你。”我说。

    “嘿，他妈的是你把自己的想法安在我身上的吧，显得我有病一样。”

    “你少说点粗话就没病了。”

    “到底是谁有病啊。”

    “好好好，是我有病。”

    “你要记住，我们永远都不是会危险的存在。”说脏话的他说，“要不然我们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

    “这种话应该问你自己吧，是你的想法又不是我的。”

    “但是是你说出来的吧，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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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啊，这种事都无所谓啦，赶紧走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他们说我没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

    我看向身边的他，他也在看着我。

    脸上一抹温暖。

    他亲了我一口。

    我摸摸脸颊。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躺下，闭上眼睛。

    我说你房间里有空调吧，不回去吗？

    他说你房间里有暖气。

    我说你房间里也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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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嗯了一声。

    他躺到了我身边。

    灯关上。

    均匀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