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花魁夜宴（五） (第2/2页)

出现。

    “上等人”向来引人注目，花魁夜宴之上，更是争奇斗艳。

    博尔钦转着脑袋看来看去，看景，看人，看热闹。她绝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一个头戴鸡冠花的，穿着翠绿襦裙的胖妇人。

    “那是谁啊？”

    顾君寒道：“那是京城四大家，古溪陶氏，陶家的主母，王嬛。也是我的表姨妈。”

    博尔钦道：“京城四大家的人都会来吗？”

    顾君寒道：“是。他们是你们这些西域女子的幕后老板，他们来，是为了赌人的。”

    顾君寒指着王嬛身边的一个低着头的婢女。“那有个姑娘，你看见了？她手上拿着的那个盒子里装着赌劵。等会儿，夜宴开始了，又是一番血腥厮杀。”

    博尔钦倒吸一口气，向王嬛看去。

    “咦，她好像怀孕了。”

    顾君寒道：“不，不，是快临盆了。”

    “老天，她可真大胆。”

    “错过了花魁夜宴，可要等明年呢。”

    “等就等啊，不过又是一轮三百六十五天而已。”

    顾君寒道：“对你容易的事，对她可不一定。”

    博尔钦要再发表见解。只见又有两个大看台里来人了。“让我猜猜，那应该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顾君寒点点头，道：“稍大一点的看台上，是凌兆李氏。小一点的看台上，是滨安幸氏。”

    博尔钦对滨安幸氏的记忆很浅，几乎没有什么具体印象。倒是那凌兆李氏，让她记忆深刻。她至今还记得，前几天在西市堂绣阁前遇见的那位新郎官。一个被老百姓喝着倒彩，扔着鸡蛋，入赘李家的新郎官。真是不齿，天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的心呢？正想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也开始挤来挤去，仿佛要飞到看台上去，一探究竟。

    博尔钦赶紧抬起头来看，只见看台之中仅次于皇家看台的那一个上，走进了一对夫妇。

    顾君寒道：“那是京中四大家之首，青羽王氏。那对夫妻，正是如今青羽王氏里最如日中天的一支。十年前，他们夫妇两从皇家那里得到了贩盐的特许，后来又将兵器制造揽入麾下。光是这两项的进账就够他们飞黄腾达了，不过，坐在金山银山过活，显然不是他们所求。”

    博尔钦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对被顾君寒称为“京中四大家族之首”的夫妇。

    顾君寒道：“花魁夜宴就是在他们的支持下举办的，另外，他们的制造厂，糖厂，种植业庄园，还有沿海地区的航运，也全都是他们家的。”

    博尔钦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岂不是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被他们家占全了？”

    顾君寒温柔道：“不能说都占全了，只要你想做，出路多得是呢。”

    被顾君寒这么一说，博尔钦却脸红了。羞愧难当。叹了口气，笑着说：“也是，他们怎样富得流油，都和我没关系。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虽是这么说，博尔钦心中却不由地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羡慕。

    她的目光在陶氏、李氏、辛氏和王氏之间，转来转去，走走停停。

    “王家为首，哪一家是最末位呢？”

    “辛家。”

    “辛家是做什么的呢？”

    “布艺。”

    博尔钦目不转睛地看着幸家，心想：“哪怕是最末位的一家看起来，都比小宛皇族要富贵好几千倍。”越看，博尔钦就越丧气。

    她又转头看着顾君寒，没想到一转眼，顾君寒正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是第二次与顾君寒单独相处，不过，这次她一点都不紧张。这次，有这么多人在场。就算她不说话，周围也是嘈杂阵阵，喧闹声声，永远不尴尬。所以，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言语之间，总是轻松愉快，爱开玩笑。

    顾君寒深思，道：“你经历了这么多，竟然一点都不难过，事到如今还在开玩笑。”

    博尔钦撅起嘴来。“不开玩笑，我还能怎样？”

    她走上前去，食指揪住眼角，无名指拉着嘴角，一张灵动绝美的脸瞬时间被拉得苦兮兮，丑巴巴的。

    “整天这样，难道整天要吊着个苦瓜脸，还能证明我经历过世事吗？”

    顾君寒被她逗笑了。“你能这样真好，我就不行。”

    博尔钦道：“你怎么不行？你……”

    突然，周围一片静寂，顾君寒让博尔钦别再说了。皇上驾到了。

    皇上走到最前，王皇后跟在身旁，后头是陶贵妃和夕淑妃。

    再后头是太子以及王皇后所出的八皇子，九皇子，十四皇子。

    博尔钦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雍容华贵的皇族。她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是凡人，而是天仙下凡。他们一出现，整个花魁夜宴的烛火，鲜花，彩带，舞台，全都黯然失色了。

    “老天，天底下竟然会有这般人物……”

    博尔钦抬着头，双手合十，钦羡地，专注地，激动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也像他们一般，飞身如云中宫阙了。

    顾君寒在一旁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几声，她愣是一声都没听见。

    最后，他实在担忧她头仰的时间太长，伤到颈背，偷偷把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才突然吓了她一下，让她缓了过来。

    顾君寒拍了拍博尔钦的背。“你还好吗？”

    博尔钦激动地哭了起来。“怪不得。”

    顾君寒道：“怪不得？”

    “怪不得人人都向往中原，原来……原来，中原是天神居住的地方。”

    “天神？”

    “难道不是？”博尔钦仰起头，举起手，指着皇上和皇后一行人。

    顾君寒赶紧把她的手拉下来。“别指呀。被禁卫军看到了，你要吃牢饭的。”

    博尔钦挣脱开了他的手。“我一直以为小宛皇宫就已经是天下一绝了，没想到，和中原一比，简直了，又花哨又粗糙，主要是，我们好穷啊。”

    她大声哭起来。

    顾君寒许久没见过人哭了，博尔钦的哭更没见过。一时间手足无措，又是哄，又是安慰，又是许诺，可无论他如何做，如何说，如何心焦，博尔钦却哭得更厉害了，哭得脸也红了，眼也肿了，胸口起伏不定，气息也越发不稳定了。

    眼看就要晕过去，顾君寒一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