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云 (第1/3页)

    公寓门被撞开的刹那，酒精的气味直冲头颅，老孟皱着鼻子，一脚踢开空易拉罐：

    “何故，出事了！我找你半天，你怎么还在家里喝大酒？”

    客厅没有开灯，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窝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一手捏着半空的酒瓶，微垂着头不言不语。老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低头看着何故头发凌乱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踹了沙发一脚：

    “有家报社把许应山那个老畜生的事曝光了，你听没听说？他在帝都红灯区有私产，聚众卖yin、买卖人口、私行贿赂这些事都捅了出来，舆论发酵得很厉害，C党都保不住他了！”

    何故陷在沙发里没吭气。老孟喂的一声：

    “你聋了啊！哥们儿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之前许应山提拔你做副科长，外头可都以为你是他的人！现在上头只想息事宁人，但凡他疯狗乱咬人咬到了你，调查委员会可不会留情面的！”

    被吼了一通后何故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带着满身酒气在沙发里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将最后半罐啤酒倒进口中，易拉罐被揉皱，随手丢弃在沙发边上。

    “他要反咬我，我也没办法。”何故哑着嗓子说。

    垂落的乱发遮住了何故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何故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一向不嗜烟酒的老实人居然被打击成这样狼狈颓丧的模样，换谁看了都揪心。大概是以为何故正因为被牵连的事烦心，老孟一时也不忍疾言厉色了：

    “行了兄弟，他这yin窝开了这么多年，真要交待共犯也轮不到你。再说了，这事指定是有谁在背后举报搞了他一手，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他也只会报复害他的人……”

    秋夜萧瑟，公寓内的空气微凉，何故苦涩地弯了弯唇，轻哼一声。

    “也许吧，”他低声说，“许应山迟早会意识到的。”

    的确如他们所言，五天后，调查委员会的人找上了他。

    会议室内，面对坐了大半张长桌的军官，何故心里有种解脱般的坦然。

    “何上尉，我们了解到您曾经和原装备处处长许应山中校私下联系过，根据许应山的交待，你曾经向他表示过想要对他的私产入股投资，并且多次对他实施贿赂。”

    何故面无表情：“我确实和许在非工作场合有过接触，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调查委员会的人互相看了看，其中坐在最中间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进一步调查了，在此期间希望你可以停职配合委员会的工作。”

    对方说完，停了停观察着何故的反应，可青年只是了然一点头，站起身：“好，我接受军部的一切安排。”

    走出大院时外头正下着连绵秋雨，何故撑着伞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手机一直在不停震动，他知道是老孟这个好哥们听到了风声急着给自己打电话，但他不在乎，想了想还是点了拒接。

    从接近许应山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会被停职查办的准备。活了二十八年，何故一直都是个低欲望的人，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也并非贪图安稳，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从来不缺，只是那个他为之冲动过拼命过的人却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决绝。

    风雨紧密了些，何故拢了拢风衣，手机又震动起来，总是拒绝挚友的好意还是让何故心里过意不去，他换了只手撑伞，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调查委员会是来过了，不用担心——”

    “何大哥心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何故脚步停下来，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

    “裴野，”他握着手机，“你那边有消息吗？”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回答：“组织现在被一个小小许应山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呢，又是召开发布会，又要压下学生闹事的新闻，抽空还得查我朋友那家报社……这些年他的勾当组织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被你这么一闹大，他们想保也保不住了——”

    “不是这个消息，”何故撑伞走到车前，“我是说谢尽欢的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何故用肩膀夹着电话，掏出车钥匙：

    “我被停职无所谓，只是这下不方便调查他的行踪。你是一级警官，调点监控和车辆记录出来不成问题吧。”

    他收了伞，坐进车里，望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珠顺着倾斜的坡度一道一道缓缓淌下来。他以为裴野会为自己这样的执着而不屑，却不想裴野在那头笑了一声：

    “何大哥，我就欣赏你这种真男人。放心，我这边会帮你查他的消息的，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裴野想了想又补充道：“只不过小谢同志的事儿真有点不太好办。他的车是黑车，没有牌照，监控最后查到他们在公路口弃了车，再之后就到了监控盲区。”

    何故把手机放在一边按下免提，发动车子：“他们逃出帝都了？”

    “怎么可能，”裴野淡淡回道，“他带着个小孩，自己还是个没有生存手段的omega，之所以在高速路口留下最后的踪迹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人不在帝都。哦对，花间苑的火灭了之后我派人去查过了，负责经营的那个女人并没有死，我的人没找到她的尸体，不知道小谢有没有躲她的意思。”

    青年远超同龄人的深思熟虑早已不再让何故过分惊讶：“你是说那个老鸨会向他寻仇？”

    “不好说，她没被炸死也够一呛的，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明白谁在捣鬼。”裴野在电话里狡黠一笑，“何大哥，小谢又要躲着你我，又要避开仇家，难为他了。”

    何故抿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拨，雨刷器唰唰地在挡风玻璃上转动起来，抹去大片水痕。

    “大不了挨家挨户、挨条街找就是了，找不到他我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