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狙击手和她的目标_示弱的不屈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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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弱的不屈者 (第4/4页)

管我知道埃里希远没有此时表现出来的脆弱,事实上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许多。他不知道自己多么可爱,多么坚韧,明明rou体已经屈服已经背叛,明明已经被打碎,还要能靠意志支撑着大义凛然,一点点收拾灵魂的碎片,用残存精神黏合起来维系尊严和荣誉。他像白桦木一样易弯不易折,哪怕被迫屈服也只要稍作恢复就能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他的确是完美的军人,百折不挠,几乎是被某种责任感驱使。

    我衷心希望他能在未来和我共度的漫长岁月里尽可能久的保持这种勇气。

    这不是认罪书,亲爱的,我温柔的抚过发根,头发是深褐色,几乎接近于富有光泽的黑,介于他最近一年多的生存环境,相当健康漂亮,按照常见的样式梳理得整整齐齐,像过去那样。一道弯曲的细长伤痕挂在眼底,让他的脸显得有点委屈疲顿,没了气势,你不能对这样的一张脸生气,只想把他拉进怀里好好抚慰一翻。

    我保证过,如果你努力争取,我会给你奖励,啤酒,阳光,香烟,或是,我将笔塞进他手里,写信的权利。

    不是“如果你服从”,“如果你听话”,而是“如果你努力争取”,好像是他迫不及待摇着尾巴要讨好我,而不是勇敢的经历了几场折磨的后才被迫屈服。我故意忽略他的反抗,让他在我的描述里变成没男子气概的懦夫。

    然而埃里希没注意到我的文字游戏,他也可能注意到了,只是这跟其他的消息相比微不足道。

    给谁写信?他狐疑地问。

    等待你的人,还在意你的人,比如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母,你的朋友,或者你的恋人,你有恋人么,埃里希?一个蜂蜜色卷发的长官千金,有甜美酒窝的护士,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家姑娘?

    一想到埃里希曾有个名正言顺的爱人我就克制不住紧张和嫉妒,语速加快,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长串醋意满满的推测。

    我要给父母写。他说。

    这不是个答案,小麻雀。

    我没有恋人。

    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假装满不在乎的威胁道,很好,因为我有责任告诉你,如果你给恋人写信,她可能会同时收到一张克莱茨少校不太体面的照片。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信纸发呆,没有在意狱卒的失态。我心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是说给自己听,没关系,如果是给父母的信你完全不必担心,开始写吧。

    我边抽烟边欣赏埃里希写信,他被呛的闷声咳嗽,在微微昏黄的灯光下低着头抖动,只能看见眉毛和轮廓很深的眼窝。他用右手写,姿势有些别扭,好像笔很滑抓不住似的。

    这是你的惯用手么?

    他发出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嗯,接着和钢笔搏斗。

    你看上去不太熟练。

    他没搭理我,写了一会儿后把钢笔放在桌上,又轻又缓的舒展着手指。他右手手背上有一大片棕黄色的瘀伤,我这时才意识到那天晚上碾他手掌时可能做的太出格了。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淡淡地扫了一眼伤痕,接着写信。

    每写一句话前他都要微微抬起头思忖片刻,字迹流畅,稍稍向右倾斜,很快铺满了一张信纸。他总是分三笔完成H,p在结尾处则被写的像个v,除了少数几个字母,埃里希的书法里几乎不存在弧线,大多锐利而笔直地排列,像一排小小的栅栏。说不上很优雅漂亮,但整齐清晰,锋芒毕露。

    我勉强辨认出抬头是“亲爱的父母”,落款是“来自你们什么什么的儿子”我认识的卡扎罗斯语本就不多,手写体更是雪上加霜,因此无法辨认出那个e开头的形容词。

    写完了?

    他抬起头,恍惚的神情一瞬间凝固了,惊恐而茫然的盯着我手中最常见的三十五毫米胶卷战地照相机。

    埃里希紧张的吞咽着,身体向后靠去,几乎贴墙。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当然也可以拍那种照片,不过这个是给你父母的。你看,我指引他回头看向窗外,这的光线是家里最好的,显得你很年轻精神。

    他拘谨的坐着,微微侧身,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从战俘营回来的那天路上一样。我几次举起相机又放下,一会儿整理胸章一会儿帮他抹平碎发,他一板一眼的紧张模样看上去如此可爱,以至于我不得不强忍住吻他的欲望,努力表现的专业而克制。

    我按下快门,镜头里他脸上伤痕非常明显,神态焦虑茫然,好像在和无尽的绝望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役,抗拒着被观看,嘴角微微下垂,背也有点佝偻,标准被虐待的战俘模样。

    我思索了一会儿,为他戴上帽子。如果你不想笑,至少别垂头丧气的,我说,不是为我,为你的父母。他们没必要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拍了两张照片。平心而论,我更喜欢第一张,那是只属于我的埃里希。

    埃里希脱下军装,几乎是带着留恋的将它折叠整齐放回柜子,然后拖着脚步回到沙发上,他会在那里一直发呆到被强迫zuoai或该睡觉的时间。我伸开双臂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示好。小麻雀,我呜咽着说。如果你现在抱抱我的话,明天我会带来真正的政府军香烟和啤酒,或许还有一本卡扎罗斯。

    我等了很久,最后只好意兴阑珊地靠在他胳膊上讲他的漂亮地手指曲起再拉开,反复把玩儿,乐在其中。它们明明是男人的手,明明可以驱动近两百吨的钢铁巨兽横跨雪原,将障碍物统统碾为齑粉,却那么柔软,像一朵蒲公英一样在我松手的瞬间缓缓舒展。

    我展示着手指上被别针扎出的伤口,让他近距离的观察已经愈合的细小红点。你看,我因为你受伤了,我说。

    很骄傲吧,又尝到了敌人的鲜血。我眨着眼睛轻浮的问,你还没告诉我,我的血是什么味道呢。

    我本不曾期待回答。谁知埃里希微微偏过头,斜斜地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眉宇间带着点不能说是十分友善,但也不算恶毒的笑意。

    军人的味道。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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