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第1/1页)

    阿嬷走了。

    又是一封像诈骗讯息一般的简讯，来自温时予没有储存的电话号码。那支电话打来的时候，温时予正在床上睡着。

    他的JiNg神依然很差，所以谭知仁不在家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睡觉。他的手机就放在书桌上，而他睡得太沉，所以错过了手机的震动。

    当他看到那则简讯时，讯息的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

    他住院一个星期，出院一个星期，才错过两次探望的时间，阿嬷就走了，就像是在抗议他的缺席似的。

    温时予握着手机，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他其实并不意外，阿嬷这次昏迷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尽管依然抱持着奇蹟有可能发生的希望，但是他的心底或许早就清楚，这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阿嬷躺在病床上，就算还活着，也像是Si了一样，如果不能好好活着，也许离开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在阿嬷离去前，再见她最後一次。

    一部分的他想要赶去医院，或许还能见到她最後一眼。但是他现在过去，会见到的不是阿嬷，而是他的其他家人，还有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在。

    温时予就这样躺在床上，直到谭知仁结束打工回到家。

    当谭知仁推开他的房门时，他不确定谭知仁看见了什麽，只见谭知仁皱起眉头，往他的床边走来。

    「发生什麽事了？」

    「我阿嬷过世了。」

    简单几个字，在还没有说出口之前，就像薛丁格的箱子，说出来之後，他的阿嬷就真的走了。

    然後，他的眼泪才终於掉了下来。

    谭知仁过了一阵子才开口：

    「我??可以抱你吗？」

    温时予没有拒绝，只是呜咽。

    他感觉到谭知仁在床边坐下，手臂揽住他的身T，在他身上留下恰到好处的重量，谭知仁的呼x1就在耳边，搔着他的脸颊。

    温时予就这样依偎在谭知仁怀里，直到呜咽声逐渐趋缓，只剩下轻微的啜泣。

    「没事的。」谭知仁低声说。

    「我只是??以为她还能再多等一阵子。」在断续的呼x1之间，温时予说。「我觉得好像是我的错。」

    「怎麽会是你的错？」

    「如果我没受伤，我还能再去看她。我以为她还能再等等我??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他感觉到谭知仁无声地摇摇头。当然了，谭知仁也不能说什麽，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莫名的愧疚感并不合理。

    但是这又很合理，不是吗？

    从他再也不打电话回去之後、在阿嬷第一次和第二次住院之後，这GU愧疚感就开始累积了。在他T力负荷不了的时候、学校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推迟去医院看她的机会。

    当他和谭知仁的事变得复杂时，阿嬷有时也会直接从他的脑海中消失，是他自己放弃了这辈子唯一认定是家人的人。

    在他失去行动能力时，她就走了，几乎像是一种惩罚，用Si亡来警告他，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等的，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这天晚上，谭知仁并没有为此留在温时予的房里，他只是等到自己终於停止哭泣，然後拿了一条热毛巾。

    「如果你睡不着，就打电话给我。我有把手机的铃声打开。」

    温时予感谢谭知仁的好意，不过他当然没有打给对方

    ，也庆幸他的T力没有好到能够支撑他彻夜不眠。

    隔天，他是在谭知仁开门的声响下醒来的。谭知仁的头探进他的房间里时，好像被他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後一弹。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温时予撒谎。「我已经醒一阵子了。」

    谭知仁走进房里。他已经换上准备出门的衣服，大学T外头罩了一件bAng球外套。「你还好吗？」

    「还好。」

    温时予撑着床垫坐起身。

    在他移动的时候，谭知仁的手便往他的方向伸来，好像想要扶他一把，然而最後他的手仅仅是落回身侧。

    「需要我在家陪你吗？」谭知仁问。

    「没关系。」

    「我今天会带笔记回来。」谭知仁g了g嘴角。「如果你想要在家念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录音。」

    温时予轻笑一声，念书这件事，现在好像离他非常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他记得谭知仁和他只有几堂共同课，就算谭知仁替他带回笔记，其他科目也一样有填不起来的空缺。

    但他不想要让谭知仁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所以他还是点点头。

    「好啊，谢谢。你的期中考怎麽样？」

    「还能怎麽样？」谭知仁咕哝道。「爆炸啦。」

    「至少我们重修的时候不孤单。」温时予回答，只是为了逗谭知仁开心。

    谭知仁像是被烫到一样，向後瑟缩了一下，垂下视线，把手cHa进口袋。

    「那……我出门了，一样，如果你有事，就打给我吧。」

    看着谭知仁的身影离开，温时予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眼眶却刺痛起来。他们曾经是在床上lU0裎相见的对象，现在他们却连和彼此说话都战战兢兢。

    他们要怎麽离开这个状态？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办法了。

    遗憾吗？是的，他觉得遗憾，可是他还有没有力气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再承担第二次的伤害？就算他愿意，谭知仁愿意吗？

    几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滴落，温时予用手背擦去。